杵著手臂試圖從賀岱岳上方翻過,翻了一半,朝外的手不經意間被蚊帳勾住,人一晃跌在了賀岱岳的身上。
賀岱岳悶哼一聲睜開眼,他攏住褚歸的后腦勺“磕著沒”
“沒。”賀岱岳的肉放松時是彈軟的,褚歸一點事沒有,“你呢我把你砸痛了嗎”
痛倒是不痛,賀岱岳只是險些岔了氣,他咳嗽兩聲緩過勁來,托著褚歸的腰撐起上半身。
院外,鐵蛋奶奶照例來接潘中菊上工,動靜傳進屋內,褚歸心虛地理了理衣服,推了賀岱岳一把讓他趕緊出去。
“我怎么出去”賀岱岳呼吸灼熱,存在感十足地蹭了蹭,二人大眼瞪大眼地僵了半晌,直到潘中菊吱呀合上了堂屋的大門。
“你們岳娃子呢”鐵蛋奶奶挽住潘中菊的胳膊,往日賀岱岳是會把潘中菊送下臺階的,今兒咋不見人
“他在屋里歇晌,褚歸上午不是去了趟公社么,岱岳給他做早飯那會兒我都沒聽見雞叫。”潘中菊睡得早醒得早,她眼睛瞎著,醒了也做不了啥,躺在床上熬到雞叫,方摸索著起身。
“岳娃子起那么早給褚醫生做早飯啊”鐵蛋奶奶一臉驚訝,“頭天隨便烙點餅湊合下得了唄,要不到公社吃,我對我家那口子就是這樣的。”
鐵蛋奶奶說的是村里的常態,她嘀咕幾句,以“他們關系真好”做收尾。
聲音漸行漸遠,褚歸掃了眼賀岱岳的腰下,挑起的情動偃旗息鼓,他撩開蚊帳下床,嚴嚴實實地套上鞋襪,一本正經地說著下午的安排。
“我買了黃綿紙,你熬碗漿糊,試試二舅做的卷艾條模具好不好用。”用面粉熬的漿糊是天然的粘合劑,應用廣泛,貼春聯、糊燈籠用漿糊貼在墻上的春聯,能管一年到頭,即使破了都不帶掉的。
賀岱岳舀了小半碗面粉加水化開,生火慢熬,白色的面粉水逐漸變得粘稠,呈現出淡淡的透明感,冒出噗嘟噗嘟的大泡。
熬好的漿糊同樣能吃,賀岱岳說起幼時的趣事。有一年他隨潘中菊到潘家吃團年飯,那時他外公外婆還在,潘外婆熬了漿糊貼春聯,漿糊碗放到外邊,一轉身的功夫,漿糊連糊帶碗被人端了,大過年的不好罵人,氣得潘外婆在夢里揪著小偷罵了一頓。
漿糊白不呲咧的,褚歸嘗過,沒啥味,偷漿糊吃的家里不知得窮成啥樣。
涼透的漿糊質感愈發凝實,褚歸跟賀岱岳轉移陣地到了隔壁,他在卷艾條模具上鋪了張黃綿紙,邊緣處薄薄地抹上一層漿糊,凹槽內填上細艾絨,卷棍往下一推。
艾灸條直徑約莫為兩厘米,褚歸捏了捏,有點軟,艾絨填少了。他折斷失敗的艾條,抖落艾絨,做二次嘗試。
第二次又填多了,過于緊實,不利于艾灸條的燃燒。前后試了五次,褚歸總算得到了一根滿意的成品。
賀岱岳劃燃火柴,他舉著艾灸條湊近點燃,點燃的艾灸條,煙色白而輕,艾絨緩慢燃燒不見明火,空氣中滿是艾草獨特的清香氣。
“成了。”褚歸杵滅艾灸條,與賀岱岳按剛才的經驗繼續做。
割艾草、擼艾葉、曬、舂、做模具、熬漿糊、卷艾條,零零散散地忙活了四五天,最后一數成品,六十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