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娘,罐里有熱水嗎”煮豬食的灶臺內側打了個放敞口瓦罐的洞,賀岱岳拎著瓢問燒火的大伯娘。八頭豬崽的食量一天比一天大,吳大娘割豬草去了,大伯娘先煮半鍋喂著。
“有,我添滿了的,你小心燙。”大伯娘往灶里塞了把柴火,借著灶里的火,瓦罐里的水燒得滾燙,賀岱岳揭了蓋子,熱騰騰的水汽頓時在他手上凝了一層濕意。
半瓢熱水混半瓢冷水,褚歸洗了手,賀岱岳扯著衣擺叫他在自己身上擦干“等等,我衣擺臟,你擦我袖子上得了。”
“有帕子我擦你身上干什么”褚歸取了墻上掛著的帕子,大伯娘讓他們隨便用,雖然是從家里帶的舊帕子,但也是隨用隨洗的,一點不埋汰。
兩人互相洗了手,賀岱岳將水瓢放回原處,同大伯娘道別“伯娘,我們走了,明早再來。那兩頭豬崽暫時隔開吧,你們受累多盯著點,有啥事隨時叫我。”
折騰了一下午,離開養殖場已是傍晚,行走間褚歸陡然想起一件事,他跟賀岱岳打的賭輸了,一個月的轉正期,陳大花連一周都沒堅持到
褚歸腳步一頓,他抿了抿嘴,偷偷斜眼打量賀岱岳的神色。
“怎么了”賀岱岳屬老鷹似的,褚歸一斜眼,他立馬偏過了頭。
“沒什么。”褚歸倏地收回視線,生硬地轉移話題,“我餓了,趕緊走吧。”
他是絕不會主動提醒賀岱岳賭約的事的,絕不會
“好。”賀岱岳語氣里藏著笑,拇指與食指搓了搓,在他眼里褚歸處處是漏洞,他那么愛干凈,趕著回家肯定是為了洗澡,說餓了一準是口誤。
路過楊二爺家所在的院子時,褚歸不經意朝里面望了望,靜悄
悄的,她竟然沒在家發脾氣未免碰上楊家人尷尬,二人心照不宣地加快了腳步。
上臺階,跨門檻,蜷窩里睡覺的天麻抖抖耳朵尖,鉆出簾子伸了個懶腰,小胸脯幾乎貼到了地上,待身體舒展了,它喵喵叫著奔向褚歸。
到了近前,天麻照例扭著腦袋試圖蹭褚歸的小腿,褚歸同樣彎腰俯身回應它的熱情,然而下一秒,掌心摸了個空,乖順的小貓突然跑到了兩步之外,褚歸莫名從它毛茸茸的臉上看到了遲疑、陌生、驚訝等數種情緒。
“真有那么臭嗎”褚歸失了穩重,他臭到被一只小貓嫌棄了,“沒良心的小家伙,虧我平日里對你那么好。”
褚歸隔空點了點天麻,賀岱岳一派淡然,他早習慣了天麻待他的態度,正要勸褚歸看開,一米開外的天麻又粘了上來,蹭褚歸蹭得更起勁了,甚至仰頭舔了舔褚歸的手,想努力把他沾的臟東西弄干凈。
貓舌的倒刺刮得褚歸指尖癢乎乎的,他撓撓貓下巴直起身,潘中菊端著碗筷放到了飯桌上。洗鍋燒水需等個十來分鐘,褚歸不是那種不洗澡吃不下飯的矯情人,索性把洗澡推遲到了飯后。
吃飯消食,天色透黑如墨,賀岱岳點燃了煤油燈,進進出出地將換洗的衣服與洗澡水備妥。火光映著賀岱岳的面容,眼底火苗跳動,褚歸尾椎骨一麻,嘭地關上了洗澡間的門。
“慢慢洗,我不著急。”賀岱岳拉長了調子,尾音上挑,褚歸沒出息地發顫,感覺自己化為了一頭待剝皮洗凈的羔羊,而門外的賀岱岳則是磨刀霍霍的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