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歸象征性地從長栓手掌里拿了一粒,他不缺這口吃的,自從治了王建業的夜盲癥,對方一個星期往衛生所送了兩次東西了,一次是山里采的板栗,一次是打了霜的拐棗。
拐棗不是栆,形似佛文里的萬字符,新鮮吃著發澀,打了霜皺巴了嚼著才甜,有一定的藥用價值,褚歸留了一半,另一半轉送楊三爺泡酒了,好巧不巧,楊三爺塞了他一兜跟長栓同款的炒花生。
炒花生的內瓤是紅皮的,褚歸搓了表皮,吃掉炒得微褐的花生仁,是很香,像極了安書蘭的手藝。
嚼著炒花生,褚歸心中忽然有了決定,他要回褚正清他們身邊過年。
中午飯后,褚歸低聲告知了賀岱岳他的決定。
“我明天陪你到縣里買票。”讓褚歸回去過年是賀岱岳主動提的,褚歸的回答亦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傻了,我連爺爺他們在哪過年都不知道,買啥票”褚歸拉過賀岱岳的手,五指嵌入他的指縫,“過個年而已,很快的。”
賀岱岳聞言靜默了半晌,許久方沉悶地嗯了一聲。
既是要走,自當少不了提前跟褚正清他們取得聯系,確認雙方碰頭的地點,褚歸不記得上輩子巡診的專家隊是否返京過年,明日周天,他要赴郭書記的宴請,正好到公社給韓永康拍個電報問問。
郭書記辦的是家宴,請的是褚歸一人,專門答謝他治好了郭母的白內障。雖然郭母尚未痊愈,但按目前的趨勢,總有一天能恢復如初。
面對郭書記的敬酒,褚歸淺飲了幾杯,若非郭書記的維護,賀岱岳帶領村里人打野豬的事沒那么容易翻篇,況且褚歸與賀岱岳的計劃不止一個養殖場,到時候少不了要麻煩郭書記。
不過也多虧了郭書記為人正直,褚歸上輩子是個寧折不彎的硬骨頭,哪怕受盡了世道的苦,重活一遭,也做不到對奸詐之人阿諛奉承。
酒過三巡,褚歸察覺到了醉意,他喝光了杯底的殘酒,手蓋著杯口,向郭書記坦言自己酒量欠佳,不能再喝了。
“那吃菜,吃菜。”郭書記笑容爽朗,沒有繼續強求。
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郭書記的酒后勁大,褚歸喝了解酒茶不管用,出了公社經山風一吹,腦袋暈得人飄忽忽的,腳步走得東倒西歪,險些一腳踩山溝溝里。
醉了醉了,褚歸甩甩腦袋,撐著樹站住,走是走不了的,只有老老實實待著等賀岱岳來接了。
賀岱岳找到人時褚歸正坐在樹下編狗尾巴草,草籽撒了一身,平日里多風光霽月的一個人,這會兒舉著團亂糟糟的草團,非說他編的是兔子。他醉得不是很徹底,神志保留了五分清醒,屁股底下墊著枯草,沒直接坐泥地上。
“好看。”賀岱岳真誠地夸贊,他把褚歸送的草兔子收攏到衣服內袋,將人從地上拉起來,輕輕拍掉他身上的草屑。
褚歸爬上賀岱岳的后背,雙手搭著他的肩膀“下次給你編小狗。”
“好。”賀岱岳摟著褚歸的腿彎,褚歸在他耳邊東一句西一句地說著,聲音緩緩低至喃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