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深雙眼熬得通紅,蜷在兒童病床里抱著崽子,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等待崽子睡滿三十小時,會不會迎來崽子醒來的契機,畢竟按現有規則推斷,三十小時的時候崽子的感化值剛好是一百點。
等待的每一秒里,霍寒深都聚精會神地凝視著懷中睡得極為香甜的寶貝,他以為他會就這么等下去,沒曾想當腦中響起第九次系統提示音時,霍寒深大腦忽地一昏,眼前迅速陷入一片黑沉,他只來得及用最后的力氣握緊崽子柔軟的小手。
霍寒深從沒有過這般奇怪的感覺,身體陷入昏迷但意識卻又無比清醒,他置身于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周遭無聲無色無形無味,只有一片無法觸及的虛無。
開始時他還無比焦心,想要清醒過來守護他的孩子,可慢慢的他似乎被這片虛空不斷同化,逐漸失去意識,然而當他后知后覺發現問題并試圖抓住最后的意念改變現狀時,卻只能眼睜睜感受著殘留的執念如流沙般消逝。
趴趴,我的孩子
我的小樹
“爹爹”一聲軟糯糯的小奶音突然響起。
寒深猛地睜開雙眼,入目是一片刺眼的暖陽。
真亮,旋即祂又閉上眼,打算繼續沉睡。
片刻后祂又遲疑著睜開雙眼,不對,祂為什么會醒來
好像是聽到有人叫祂爹爹
寒深幾乎是立即排除“有人”的可能性,作為生長在神域冰封大陸上的萬木之靈,祂很確定自己的唯一性,即便“有人”出現,他無需特意感知也能立即知曉。
寒深又仔細想了想,確認祂的確聽到了一聲猶如小世界人類稚童發出的甜糯呼喚,
難不成祂是做夢了
自從去小世界游歷后,祂的確多了一絲不屬于神的情緒,但神依舊是神,怎么會做夢
既不是有人出現也不是做夢,寒深無法理解那道聲音是如何出現的,并隱隱覺察到仿佛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被祂忘記了。
這比他能感知人類情緒,以及聽到有人叫自己爹爹更古怪,祂生來全知全能不存在“忘記”二字。
若是放在從前,寒深也許會想方設法弄清楚一切,神是全知全能的,也必須是全知全能的,祂無法想象自己有所不知。
但寒深實在厭倦了一成不變的神生,生來全知全能意味著祂從不需獲取求索,一切便已了然于心,就連身為萬木之靈需要去盡的職責,對祂來說也如人類呼吸般本能運行。
螻蟻可以期盼日月輪換,但當日月從祂初生神識起便隨祂所欲,連這點微末的意趣便也失去了。
祂擁有一切,卻又好像什么都不曾真正擁有,實在無趣透了。
寒深的本體是一棵通體深藍的高大巨樹,祂能感受到隨著祂的情緒日益糟糕,周身的淡金色神光在一點點消散。
也知道當神光散盡時,祂將徹底失去神識融入天地,成為運轉世界之力的法則。
但祂毫不在意,反倒覺得無趣的神生,連死都不能死個干凈。
不過失去神識也不錯,感受不到也是一種解脫再一次沉睡前祂便是這樣想的
神無夢,但自散神光式的沉睡可以助祂早日夢想成真。
寒深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徹底失去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