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火一入,琉璃燈霎時大亮,取代了受瘴氣壓制而逐漸衰微的凡火,照亮四周。
這簇靈火與他幽藍色的妖氣截然不同,是十分純粹的白焰,仔細去看,才能從白焰中心看到一點赤金色的眼狀火紋。
“殿下安心,我的雀火衍自鳳凰火,只要我的魂不滅,這簇火光便不會滅,可以驅逐霧瘴,為殿下照明,應該足夠。”
被光亮重新包裹,沈丹熹繃緊的神經松懈下來。
這簇雀火的確明亮,將周圍森然尸氣驅逐出三丈之外,顯出峽谷內的真實地貌來。
山谷中是一片血腥的戰場,遍地殘刃斷戟,身披鎧甲的尸骸躺在一塊塊巨石之下,半陷在泥濘里,皮肉已腐爛成泥,骨頭也被巨石砸得稀碎。
應是有一支軍隊曾在這里遭到伏擊。
漆飲光順手抽出旁邊一支斜插在地的斷槍,挑起伏倒在地的旗幟,那軍旗殘破不堪,滿是污泥,已看不清字跡。
正當他想甩下時,一道靈息從身側涌來,化而為水,從旗上淋下,輕而易舉帶走旗上污漬,將殘破不堪的旗幟滌洗一新。
“魏看來陷落在這里的是大榮的一支魏姓軍隊。”漆飲光辨認著殘余字跡,后知后覺地意識過來,扭過頭驚喜地問道,“殿下,你的修為恢復了”
漆飲光倒是比她本人還關注她的修為如何。
沈丹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已大致估算出修為還剩幾成。
這些天她坐在孔雀背上,也并未閑著,肉身與元丹分離太久,她體內的靈池早已枯竭得不像樣子,經脈也擁堵晦澀,要不是她天生仙胎,肉身與常人不同,說不準早就開始進入天人五衰了。
元丹復歸之后,沈丹熹耗費了幾日工夫,才將經脈復通,靈力重新在體內循環周天。
可耗損的修為終究不會再回來。
沈丹熹心情不好,耐心便也極少,再聽身邊的鳥叫都覺得煩,回身扯過他的手臂想往他背上爬,說道“走吧,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
漆飲光被她抓扯住手臂,氣得想笑,這位昆侖神女當真是將他當成了坐騎隨意指使。
他直挺挺地板著背,側過頭來,余光往后掃,看她攀在自己背上,因為吃不住力,一再往下滑落。
沈丹熹踮腳踩到地上,手上的燈盞也來回搖晃,惡狠狠地擰一把他臂上的肉,徹底失去耐心。
她從不接受別人的脅迫,依然不肯回答他的問題,嫌棄地罵道“你不會真以為我現在離了你就不行吧不想干的話,就滾。”
說完,旋身跳上旁邊山石,青色的裙擺無風飛揚,從他臉頰上輕輕掃過。
沈丹熹右手點往眉心引了一線金絲般的魂力出來,飛快結術,打入琉璃燈內,魂力從她指尖淌入燈盞內,交織成一張羅網,將雀火禁錮在當中。
漆飲光送入燈盞的這一簇雀火,出自他的靈臺,乃是魂力凝成。沈丹熹如今修為大損,靈力不足,想要禁錮住這一簇雀火,自然也引了自己的魂力。
雀火在羅網當中桀驁地晃動兩下,被她的魂力完全壓制下去。
沈丹熹嘴角微翹,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鮮亮的身形化作流光,往峽谷外疾馳而出,再未回頭看他一眼。
雀燈的光芒將濃稠的尸瘴劈開,一路往前,沒有半分遲疑。
漆飲光身形晃了晃,按住自己眉心。沈丹熹將他拋下時,預防他收回雀火,竟然當著他的面施展術法,將雀火囚住了,如此嫻熟而敏捷的手法,實在久違,讓他都來不及反應。
流光往谷外飛逝,雀火破開的霧瘴重新收攏,將這一處淹沒進黑暗里。
瘴霧里的幻象襲來,兩側崖壁隆隆作響,山石滾落,耳畔響起哀嚎慘叫,鮮血和碎骨幾乎飛濺到臉上。
激越的戰鼓與他的心跳齊鳴,拼殺聲掩蓋住了他興奮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