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飲光望著流光飛逝的方向,瞳孔幽深,內里泛著一抹奇異的微光。
左臉上的鞭傷疼得鮮明,他低聲呢喃她的名字,反復地咀嚼咂摸,似要一筆一劃拆開這個名字,看看這個名字所指代的人,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實的她。
“沈丹熹,沈丹熹,沈丹熹”
真是久違地令人感覺到熟悉啊,都讓他有點舍不得殺她了。
畢竟,剔骨之刑真的很疼。
漆飲光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瞳孔里的幽光已然隱沒,他將體內躁動的情緒重新壓回去,躍上山石往前急追。
出了峽谷,他重新化身成鳥,追上前方的身影,展翅將她托入后背,直上云霄。
既然有力可借,沈丹熹便也收了神通,不想白白消耗自己為數不多的靈力。
感覺到她坐實在背上,漆飲光松一口氣,語氣溫和,頗為無奈道“殿下怎么說生氣就生氣了,一點也不像你平日的樣子”
他的話未完,被沈丹熹的笑聲打斷。
她笑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指腹輕輕摩挲著袖口,反問道“我平日是什么樣子是寬宏大量,還是宅心仁厚或是心性純良,溫柔隨和,一點架子也沒有,不論是誰見了都心生歡喜”
漆飲光聽不出她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她好像只是單純好奇,在旁人眼中她是什么樣子。
他沉默片刻,目光望向前方悠遠的天幕,想了想平時聽到的那些嘉獎之詞,頷首應道“嗯,昆侖神女的性情品貌,的確令人稱贊,很招人喜歡。”
沈丹熹臉上的笑淡去,無論如何扯起唇角,都笑不出來了。
她其實知道穿越女有多招人喜歡,在九幽的日子,她時常都能從夢境中看到。
看到穿越女剛來之時,如何小心翼翼地刻意模仿她的性格,夜里總跟系統抱怨說,要維持這種盛氣凌人的大小姐人設好辛苦,明明該是憐憫世人的神女,卻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熹微宮里伺候的宮娥都怕她,讓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穿越女花了好些功夫,才消除掉宮娥心中對她的敬畏和隔閡,愿意與她親近玩樂。
她說她一點不習慣宮娥伺候,這是仗著身份地位對旁人的壓榨,只不過為了維持人設,她不得不讓她們伺候。
她對她這個原主的生活有諸多不滿,被困在她的皮囊和人設下,她亦覺得苦悶。
所以,在時間的助力下,她開始有意無意地抹消掉原主的痕跡,逐漸釋放自己真實的性情,而沒有引來懷疑。
沈丹熹初時聽到有人提及,說“你好像變了”之時,還會心生希冀,后來聽得多了便漸漸麻木。她甚至從自己父君嘴里聽到過這句話,這個字。
穿越女也同她一樣,從最開始的略微忐忑,到后來的泰然處之。會搖著昆侖君的手臂,撒嬌道“父君,那我是哪里變了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沈瑱笑道“好,當然好,你這個樣子最好。”
他們之間那種父女的親昵,是沈丹熹這個真正的女兒,都不曾有過的。所以,偶爾沈丹熹也會慶幸,慶幸她的母神在閉關,才不至于讓她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面。
相比較起來,她可能真的不好,不溫柔,不寬容,不隨和,不招人喜歡,所以才沒有一個人記得她。
可那又如何呢,她生來又不是為了討人喜歡的。
沈丹熹抬手,輕輕撫摸孔雀脖頸上柔軟的羽毛,手指忽然用力,拔下一根軟羽,笑著問道“那羽山少主這樣上趕著來給我當坐騎,是因為,我也招你喜歡了么”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