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一座城卻像是一處世外桃源,渾不知外面腥風血雨,愈是普通,愈是安寧,便愈是詭異。
三名修士越過城墻,落到城內一偏僻處,各自罩上麻衣灰袍,扮做與當地人差不多的穿著,才提起十二萬分警惕,往大街上走去。
現下正是一日之晨,城中商鋪剛開門,街面上也陸續支起小攤,賣早點的小攤上飄著霧白的水蒸氣,火爐上壘起七八層蒸屜,屜里溢出面點的甜香。
灶爐上另一口鍋里的水亦是雪白滾沸,攤主伸出長筷,利落地將鍋里的面條撈出,沸水濺上手背,竟也沒有絲毫反應。
他撈出面條,搭上翠綠的青菜葉,再舀上一勺油汪汪的肉醬,端往旁邊木桌邊一位等待的食客。
“客官,你的肉醬面好咯,請慢用。”
這早食攤里就坐了這么一位食客,年輕俊朗,隱于內側的半張臉上爬著一道深紅的傷痕,令人側目,他穿了一身素白的衫子,腰上纏著一圈金色羽紋。
這打扮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楚應朝同伴使了個眼色,那道修在袖中燒了一張符紙,符紙的青煙混入灶爐上的蒸汽,往攤子上的食客身周環繞一圈,重新回到道修手里。
道修轉頭對楚應搖頭,示意沒查出問題。
年輕食客對他們的試探也渾然不覺,熱氣騰騰的面條擺上桌,他低眸看了一眼面條,捉起袖子,抽來一雙筷子攪勻,夾起一縷裹滿肉醬的面條挾入嘴里。
細品之后微笑道“不錯。”
那個年齡較小的劍修瞧見這一幕,當即肚里咕嚕一聲,忍不住咽口水。
懷里立即落來一小塊干餅,楚應壓低聲音道“將就著吃吧,這座城古怪得很,城里的吃食,水,只要是入口的東西,一應都不要碰,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做的呢。”
小劍修吶吶應好,捧起干餅狠狠咬了一口。
“楚師兄,這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我們該從何找起”另一人問道。
楚應揚首環視一圈,視線定在遠處一桿旗幟上,那旗子正隨風而飛揚,旗上的“魏”字格外顯眼,說道“先去這里的守軍駐地看看。”
他們是為找東西而來,定了目的地,當下便也不再耽擱,直接穿城而過,往北面城門處的守軍駐地行去。
修士的身法極快,在常人眼中不過是一道風拂過。
但這樣的身法落在沈丹熹眼中,卻并不算快,她甚至看清了那小劍修嘴角邊掛著的干餅殘渣。
她轉頭看向坐在門邊,就著天光縫補一件舊衣的老媼,問道“你就是在躲這些修士”
老婦人抽出針線,在頭皮上劃了劃,臉上俱是茫然不解,“什么修士老婆子聽不懂姑娘在說什么,我這里是裁縫鋪,姑娘要是縫補衣裳的話,可以把衣裳先拿出來給老婆子瞧瞧,看看能不能補。”
沈丹熹沒有閑暇與她周旋,開門見山地道明來意,“我不補衣,我來找岑婆,是想請你為我織魂。”
這一家裁縫鋪就在早食攤對面,漆飲光吃完一碗面條,偏頭看去,見沈丹熹還在與那老媼纏說,一時半會兒怕是不會有結果,便又招手要攤主再煮一碗餛飩。
他暫時看不透對面的老媼是什么人,也不知沈丹熹千里迢迢找她是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