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用了七年時間,才再次走到她面前。
他是帶著殺心而來的,他依然想殺她。殺了她,逼出她的魂魄,讓他好好看看,到底是為什么,她會變成這樣。
就算之后為她償命,他亦覺得甘愿。
可是現在,她身上點滴復蘇的痕跡,讓他生出了希冀,亦生出了猶豫。
就是這么稍一遲疑,上方的骷髏煞影忽而張開大嘴,發出痛苦的尖嘯。
嘯聲震天撼地,引得山中魂魄齊鳴,漆飲光被嘯聲沖入耳中,神魂似要同身軀撕裂開,靈臺劇震,意識有片刻空白,手中劍光亦凝滯。
骷髏影被一股強悍的魂力攝住,拼命掙扎,卻無能為力。煞氣鬼影扭曲變形,不甘地被吸入沈丹熹的靈臺。
沈丹熹仰著頭,在煞氣灌入靈臺之時,亦不忘偏眸朝漆飲光看去一眼。
她想,她應該殺了他,殺了這個瞧見她魂魄有瑕的人。
反正也不過就是一個又喜歡上穿越女的故人罷了。
沈丹熹抬手揚起一串水花,水花于半空化為冰箭,她抽出一絲魂力入內,振臂揮去。
冰箭破空而出,直取漆飲光眉心。
感應到主人危險,雀燈的火焰猛然大亮,沖破羅網,亦焚燒著穿透火苗的三根金線。沈丹熹靈臺灼燙,又要分神吞噬煞氣,一時難以應對。
冰箭穿透漆飲光眉心的前一刻,驟然崩解,化為碎晶。
漆飲光失神的時間并不長,只在幾個呼吸之間罷了,錯過這個時機,便再無機會。
他感覺到了額上的涼意,意識回轉,視野重新恢復時,看見了光。
不知不覺間,天已黑了,渾圓的月亮懸在當空,皎潔月色灑入林中,將潭水照出霜色的碎光。
那一座山岳似的煞氣骷髏消失不見,密陰山經年不散的怨霧也滌蕩一清,山林四野的草木被月光照得發亮。
沈丹熹赤腳踩在水中央的一塊石頭上,發梢綴著水珠,皮膚上亦流淌著蜿蜒的水痕。
她提起濕漉漉的裙擺擰水,困擾地對他道“我的靈力耗盡了,你過來,幫我烘干衣裙。”
漆飲光垂下劍尖,附骨的劇痛也隨之緩解,于明亮的月色下,凝眸打量她那一張白瓷無瑕的容顏,目光定格在她的眼睛,問道“方才那只快成型的煞呢”
沈丹熹聞聲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道“一只煞而已,被我度化了。”
漆飲光直覺事情并非如她所說,可他調動靈感四下探查,確實沒有感覺到絲毫怨煞之氣殘留。
他提步往水潭中走,試探道“殿下才剛收回元丹,就能在瞬息之間平復如此強大的怨氣,當真令人佩服。”
沈丹熹垂下眼,視線居高臨下地落在他右手握著的劍上,說道“不然呢,難不成你真的以為,我已經沒用到會被區區怨氣吞食的地步了”
她說這話時,那樣驕傲,又不可一世,渾身裹滿月輝,仿佛能發光。
漆飲光頓了頓,揚眸對她微笑,“我當然是相信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