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內浮出裊裊青煙,青煙飄來沈丹熹身邊,化為一頭白底黑紋的斑斕猛獸,形似虎,而非虎,正是香爐上刻制的開明獸形象。
開明獸身形龐大,比半人還高,圍繞沈丹熹轉一圈,將旁側的漆飲光擠得倒退開兩步,才昂首吼叫一聲,鼻頭拱入沈丹熹掌心里嗅聞,粗長的尾巴尖在她身上來回掃,宛如一支撣灰的雞毛撣子。
不將她身上沾染的孔雀氣味撣盡便不肯罷休。
漆飲光氣得笑了一聲。
沈丹熹對開明獸的態度很冷淡,伸手將它推開。開明獸無辜地倒到地上,仰面攤開肚皮,伸出爪子抓撓她的裙邊,不明白主人為何不肯摸它。
以往,她每次見到它,都會撲進它毛絨絨的肚子上,用力地揉它。
沈瑱手持一卷書從書架后走出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開明獸,目光落在沈丹熹身上,將她從頭到腳都仔細打量了一圈,“回來了”
這是沈丹熹從九幽出來后,第一次近距離面對沈瑱,她的父君。她以為她會心潮翻涌,情緒失控,可當真的面對他時,她的內心反而異常平靜。
她其實很崇敬她的父君,從小便是,所以她勤修苦練,事事爭先,不愿昆侖神女輸給任何一人,而令父母蒙羞。只不過,她如何也想不到,她的父君原來并不偏愛這樣的女兒。
三萬年的歲月,見證他對穿越女百年的疼愛縱容,已經消磨盡了她對沈瑱的期待。
沈丹熹俯身行禮,喚道“父君。”
漆飲光立在沈丹熹身側,亦雙手高抬,交疊于前,躬身行了一個大禮,“昆侖君。”
沈瑱淡淡看他一眼,目光在他左臉殘留的淺淡傷痕上略一停留,抬手虛扶,令他起身,說道“羽山少主辛勞,大長老想必已等候在外。”
這便是下逐客令了,昆侖君沒有追究他帶走神女殿下,已算是寬容,漆飲光十分識趣,行禮之后便欲告退。
沈丹熹忽而伸手扯住他的袖擺,說道“你先別走,去我宮中等我一會兒,我還有事找你。”
這一幕恰好被趕來的殷無覓看在眼中,他疾步上前,抬手震開漆飲光的衣袖,轉身將沈丹熹整個擋在身后,他顯然傷勢未愈,面色蒼白,氣音虛浮,穿一身飄逸的云紋白衫,未束發,只用發帶低低綁著黑發。
與錦衣玉冠的漆飲光相比,一個貴氣,一個清雋,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殷無覓目光冷銳,逼視著對面之人,渾身上下皆透出一股宣誓主權的強勢之姿,滿含敵意地警告道“在下曾經提醒過羽山少主,請少主離薇薇遠一點。”
漆飲光瞳色微沉,不過旋即又笑開來,攤手道“覓公子不必如此緊張,我并未對殿下做什么。”他說完,抬目看向殷無覓后方之人,“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在熹微宮里等候殿下差遣了。”
沈丹熹“嗯”一聲,面容在殷無覓的身影籠罩下,顯出幾分陰郁之色。
這個蠢貨,被她刺了一簪子,竟還敢將背后空門留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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