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熹入水之后,指尖釋出一枚銘文,渾濁的湖水以她為中心,迅速地回復干凈澄澈,在水中尋物于她而言輕而易舉,即便是大海撈針,也能不費吹灰之力,何況是一個人。
沈丹熹立刻便鎖定了殷無覓的所在,往湖底深處游去。
殷無覓躺在水晶宮的一座殿宇里,他周身的傷已基本愈合了,只是吸納入體的仙元與妖氣相斥,無法共存。
他在感受到仙元的滋養之后,沒有絲毫猶豫,選擇了舍棄那一枚他用盡心機得來的蛇丹。
殷無覓將蛇丹逼出體外,內窺自己被仙元清洗過的身軀,比起妖丹,仙元更能滋養他的身骨,他這一具半妖之身,原來還可以走仙途。
他從前以為,自己身上屬于人的那一半血脈是拖累,他一心想要洗去那一半血脈,成為真正的純妖,但如今看來,竟是妖的那一半血脈拖累了他。
殷無覓靜靜地浮于水中,看見琉璃壁瓦之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朝他游來。
見到她,他并不驚訝,他已經習慣神女殿下一次次義無反顧地朝他奔赴而來。
他一個卑賤的半妖,的確不配站在昆侖神女身側,所以他將她拉下高壇,要她和自己一起跌入塵泥,但現在,他找到了一條能夠與她一同登上高壇的途徑。
殷無覓看著她穿過一道門廊,漂亮得宛如一朵水中盛開的春花,朝他游來。
他張開手臂迎向她,心想,如果他想要她的仙元,她也會答應嗎
殷無覓越過她,見到半透明的琉璃壁磚之后,又追來一道身影,一道陰魂不散的身影。那個不止一次插手他和神女之間,將他一腳踩入湖中,試圖置他于死地的羽山少主。
同樣是妖,憑什么他一出生就能是妖神,而他只能是誕生于幽暗之地的半妖
殷無覓時常覺得世道不公,但有些時候,卻也覺得世道偶爾也是公平的。
就算是妖神又如何,終究不也沒能爭過他這一個低賤的半妖么。
殷無覓翹起唇角,抬手,張開懷抱,擁住朝他游來的神女,余光看到那只驕傲的孔雀少主表情猙獰,憤恨地捏碎了門廊的琉璃玉柱。
但下一刻,殷
無覓嘴角的笑意便凝固在了臉上,鮮血從他們之間溢開,染紅了周圍一片水域。殷無覓低頭看到貫穿在自己心口的傷,還有些難以置信,“薇薇,你做什么”
沈丹熹右手按在他心口的傷上,將清漪的仙元從他體內一點點抽離出來。
聞言,抬眸看向他,眼底森然如冰,回道“取回不屬于你的東西而已。”
九幽實在是個枯燥乏味的地方,他們坐在小土坡旁邊,漆飲光事無巨細說了許多外面發生的事。
沈丹熹安靜地聽著,直到聽他說他曾去冥府借照魂鏡,想要照看她的魂相,她才一下直起腰來,直直盯著他問道“所以你曾經是懷疑過她的”
原來還是有人能發現她和穿越女的不同,這個人卻不是她的父君沈瑱,而是一個從小便與她爭來斗去的死對頭。
漆飲光攥緊了袖口,語氣中帶著悔恨,“可惜,照魂鏡沒能照出魂相來,殿下是由山川之精孕育而生,山魂水魄所聚,當時的我無法判斷,照魂鏡是不是本身就照不出殿下的魂相,所以沒有繼續往下深究。”
他當初懷疑沈丹熹被人奪舍,盡管這個懷疑十分荒謬,還是試圖去驗證過。
若按照尋常的法子,想要探查神魂,就得侵入對方靈臺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