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的云海當真就同大海一樣遼闊,浮璋來時乘坐的九公主的吉光車輦,那吉光獸并不喜歡他,自然不可能送他回去。
浮璋身化長龍,遁入厚重的云層當中,他的龍身在白云中幾起幾伏,很快便遠離了九公主所在的閣樓。
直到游入遠處一片高高翻涌起來的白云浪花時,他才緩緩停了下來,忍不住從積聚的云氣里回頭望去。
那一座云間閣樓已經離他很遠了,遠得無法再看清閣樓上的人。
當那一縷驗真心的粉色云煙穿透入他心間時,浮璋心內的情丨潮都被激起,云煙聚起的身影被他撞碎了,可心上的那一抹身影卻無法一并撞碎。
他回望了片刻,在這一朵云海浪花落下的同時,垂首鉆入云海之下。
云間閣樓內,云渺望著云海呆站了許久,從地上撿起錦囊扯開,飄散在閣樓中的粉色云煙絲絲縷縷地游動過來,被重新收入錦囊內。
她捏著手里重新鼓起來的袋子,走到窗前,氣憤地抬手想要將錦囊丟掉,錦囊即將脫手的那一刻,她又后悔地俯身撲上去,接連撈了兩下才險險勾住錦囊上的紅線,將它重新收入手中。
“這是月老的東西,還得還他。”云渺嘟囔道,將錦囊垂掛到了腰上。
浮璋在回程的途中感覺到了蓬萊仙島的結界動蕩,前來之人與九公主不同,不受蓬萊仙島的結界接納,但對方顯然不太客氣,被結界阻擋在外后,便以蠻力沖撞。
東海深處。
綠波萬頃之中,一只赤金色的鳳凰法相忽然沖天而起,鳳凰羽翼披戴著火光,將天幕都燒出一層紅云,當空盤桓一圈,猛地攏翅俯沖而下,撞上蓬萊島上的結界。
對撞的罡風掀起滔天海浪,往四面八方掃蕩而出,使得整個東海海域劇烈動蕩,海風從深海席卷至岸上時,還能感覺到狂風中熾烈的火氣。
漆飲光沒想到自己緊趕慢趕,終于趕到東海,卻會被攔截在岸上。
他望向那狂風襲來的方向,在嗡鳴的海浪聲中,惱怒道“大長老,你不跟在我父王身邊助他,在這里死命攔著我做什么”
大長老眼角的皺紋疊成一堆,苦著臉道“少主,有王上在,你實在不必再親自去一趟了。”
漆飲光閃避著神羽衛的包圍,見縫插針地想要越過他們,踏足海上,聞言哼道“你說的什么話,那可是在海上,天然就對火鳳不利,父王涅槃之后,妖力還未恢復六成,蓬萊島海底鎮壓的都是些蠻荒海獸,若是將它們都驚動了,他一個人怎么應付得了。”
“昆侖的玄圃山主也在,想來能為王上助力。”大長老嘴上這么說,心里也在打鼓。
他當然不是懷疑自家王上的實力,只是正如少主所說,蓬萊島那樣的地界,四面環海,本就會壓制鳳君,鳳君現下仇怨上頭,又有些失去理智,可謂天時地利人和,沒一樣占據。
但無論如何,他也絕不能放任少主出海。
鳳唳聲再一次從遠海傳來,與之相隨的還有攜帶火鳳之氣的狂烈海風,有恐怖的嗡鳴聲從海底蔓延到陸上來,從這方海岸都能依稀看見,遠方海域上海水猛地往上隆起,像陡然拔起的一座山岳。
幽藍的海水底下露出游走的巨大暗影,是蓬萊島下的海獸。
漆飲光既擔心又不解,“父王怎么如此動怒,他與薛宥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沈丹熹于涅槃火中復生之時,漆飲光日日守在火邊,卻也聽聞了一些自己父王在昆侖那些越權之舉。
為了追查薛宥逃離的線索,鳳君帶著神羽衛直接對捕獲下來的反叛神官動刑,即便他手里拿著神女殿下的信物,依然有越俎代庖的嫌疑,惹得昆侖的山主水君不快。
今日又二話不說,連自身的安危都不顧,直接沖撞蓬萊島的結界,他的父王就算再沖動,也從未有過這樣失去分寸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