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湘母子依然還在止園借住,他也沒打算避諱著。
只是他還沒提呢,便見到溫重華已經拿出一本黃歷來,戴上老花鏡,像是在看日子。
溫硯不禁有些疑惑,但也沒多想,照著自己的計劃說起了領證的事情“爸媽,我和季大哥打算明天去領證。”
一人竟沒有半點驚訝的感覺,溫重華繼續用手捻著黃歷的薄紙,文紓則坐在沙發上抿著佛手柑檸茶,神情也是不起一點波瀾。
率先流露出驚訝之色并且開口的,是按捺不住的何廷景“表弟這么著急嗎領證可是大事。”
溫硯壓根沒搭理他,盯著溫重華和文紓“想著證早晚都要領,就想著早點領了安心。”
“嗯,剛剛知遠來過電話說了,我看這日子是不錯,宜婚嫁,你們商量好就行。”溫重華盯著日歷看,確認是個好日子后,開口回著。
溫硯這才恍然,難怪兩人不驚訝,原來是季知遠已經說了。
“你們自己定就好,不過婚禮,還是要多準備準備,不能這么倉促。”文紓的語氣淡淡的,臉色談不上壞也談不上好。
那對眉習慣性的緊蹙著。
溫硯垂眸“會準備的,婚禮不著急,慢慢準備。”
“嗯。”文紓也低頭飲茶。
偌大的會客廳里,只剩下黃歷翻動的聲響。
再后來,女人開始和何廷景相談甚歡,溫硯在一旁像是一株襯托環境的綠植。
他覺得悶得慌,便默默走出前廳,走上十幾分鐘的路,去到自己從前愛待的小池塘邊點起一根紅豆味的爆珠,將煙嘴送進唇中,吸一口,紅豆甜膩膩的氣味混著刺激的煙草,突兀又深刻。
下午淋了雨,他原本就有點小咳嗽,呼吸道這么一刺激,喉嚨便又開始叫囂。
咳了大概又一分鐘,才漸漸平息下來。
他順著氣,目光從快要燃盡的煙上漸漸往下飄,落在綠水浮波的小池里,池里的流水似乎也被安排好了命運和歸處,順著四方的池道流。
抬頭看,也還是方方正正的四角天。
溫硯的眼里染上幾分悲色,收起燃盡的煙頭,緩步離開。
夜里他收到季知遠的訊息小硯,我已經提前和溫叔還有文姨說了,畢竟是領證這樣的大事,我應該主動一點,明天的話,八點我在止園門口等你,可以嗎
溫硯看著他的消息,剛剛糟糕到要窒息的心情也變好許多,即刻回復道好。
他躺在床上,想著明天,似乎枕頭里都包上了蜜餞。
彼時的季知遠還沒有躺下,他正欣賞著溫硯送給自己的新年禮物。
在徹底卷開紙卷之前,他從沒有想過,會是這副。
這副常年被溫硯掛在朋友圈背景圖上的字。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短短一行字,氣勢萬千的同時又滿是飄逸之美,技法上更是將“狀似連珠,絕而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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詮釋的淋漓盡致,卻又不似刻意,書法行筆上最忌刻意,刻意也就顯得生硬。
偏偏這幅字是一氣呵成的,可見作者當時的情緒也正值高潮,才能連貫的寫下這一行極具藝術價值的字。
季知遠將畫攤在閣樓的長桌上,一筆一劃的賞析著,贊許著,許久之后才注意到落款處的日期。
竟已經是在三年前的秋天,他記得,自己去國外的時候,也剛好是三年前的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