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太過稚嫩了,還沒有正式開始接受嚴格的帝王教育的孩子,基本上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天賦和敏銳在跟著天幕走。
當聽到天幕口中對法家思想的介紹的時候,劉啟就能感覺得到那種接近戰栗的共鳴感,滿是喜悅的如遇甘霖般的醍醐灌頂。
他想成為這樣的君主。
然后就被天幕口中“區區”五大社會問題,以及一堆聽起來就很棘手的沖突與壓力打倒了。
尤其是最后那個“而已”。
劉啟流淚貓貓頭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感覺我做不到啊爹你救救我啊
但劉恒的面色依舊是不變的和煦,他善于駕車而磨出薄繭的手掌輕輕摩挲著劉啟的發頂。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用道家黃老學說的話,眼下的局勢又該如何辦呢”
劉啟哽住了,啞然無言地望著他的父親。
他當然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你怎么能苛求一個還沒認真學習治國之道的稚童,去解決如此宏大而艱難的問題呢
劉恒接手的局面,是剛經過第一次內亂的漢王朝。高帝,高后休養生息恢復經濟,可是秦末以及匈奴相繼讓漢朝損失的元氣還沒有完全的恢復。
軍功集團們依仗著自己的扶立之功,把持著軍隊和朝堂的高位就算是劉恒連夜鎮撫南北軍以收攏軍權,挑選的宋昌依舊兼具著他的近臣和軍功集團之一的雙重身份,本質上還是雙方知根知底的一次妥協。
各地的諸侯王們野心勃勃,對他的即位滿是挑剔,嫉妒,甚至憤怒與不服。積蓄著力量,時刻準備在他根基不穩的時候,發動一場狂暴而激烈的叛亂。
劉啟接手的局面,固然是“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但劉恒所面對的,又輕松到了哪里去了嗎
政治是妥協與平衡的藝術,而劉恒是這門藝術登峰造極的玩家。沒有足夠的力量一擊即中,那么自當將長久深自緘默。這種沉默不是軟弱的妥協,而是徐徐圖之雖十世仇猶可報也的積蓄。
他抱穩了劉啟,“有些事情是只有你父親我所能做到的,而有些事情卻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
“這世上從來沒有完美無缺的圣人,也沒有完美無缺可為萬世法的制度。因時而變,隨時而變你得記住,劉啟。”
但,當然了,作為長者的前人有著自己的矜持和責任。沒有做父親的會目睹了孩子因自己遭受的困境而完全無動于衷。
只是劉恒不說。
我們首先來看諸侯王勢大,這個問題其實之前已經大致論述過了。
為了平衡各方勢力,文帝對于同姓諸侯王們采用的態度是“建國千余,各守其地”的寬容主張。諸侯王們得以在自己的封國里享受著和皇帝同樣的待遇,擁有著獨立的財政權、行政權,甚至軍權。
他利用同姓諸侯王們的影響力來對抗漢初軍功集團們的驕橫,從而達成一種微妙的均勢。同時也是通過安撫懷柔的態度,能夠保證國家內部政治的穩定,給經濟生產一個相對平和的條件。
在文帝在位的時期,因為大國的諸侯王們基本沒有長成,其權力把握在漢相的手中,文帝自身又威望甚高,這種懷柔的態度很大程度上穩定了局勢。
可是,雖然此時多數諸侯們沒有反叛之心,但毫無疑問已經逐漸具有了反叛的實力,為漢王朝的統治埋下了巨大的隱患。
“啪”地一拍大腿,劉邦當場就拉著韓信指著天幕,“看吧,將軍。我可沒有隨便亂說啊。”
“在劉恒在位的時候,同姓的諸侯王們卻是安安分分的,但是你聽聽嘛,就算是同姓的諸侯王,等到了劉啟上臺的時候,都要跟他玩造反。”
“我之前所說的,為將軍后世名所考慮,真的不是我在信口胡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