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明白了這些,我們也就能夠理解,為什么會說劉向劉歆父子是王莽篡漢的一大推手,也可以稍微辨清王莽篡漢的一大特點。
簡單得講,就是大手筆,來龍去脈都得找出正統官方前來背書,很有我們對于禮家宣揚繁文縟節這種刻板印象的風范。
本質還是因為在必然與偶然性的催生下,王莽作為那個代漢者已經成為了大勢所向,作為優勝者,他可以具備挑剔的優容。
但是曹丕,或者說曹家父子,整個曹魏政權呢
原本還在恍惚中的心神,冷不丁被熟悉的名字拽回了塵世之間。曹操愣了一下,然后終于在那難以言說的震撼中,尋回了自己最初的念頭
是啊,后世人講王莽,本來為著的是說子桓,是說他們大魏的禪代。
于是強把那所有的困惑和不解壓下,他逼迫自己全神貫注,靜待著自己的繼承人給出他未來的做法。
曹丕是被動的。
“說什么被動”
劉備的冷笑聲,在后世人話音剛落的剎那便在室內響起。按住腰側劍柄的手上,暴起的是接近猙獰的青筋。
“還有人逼著他們篡漢不成這天子之位,難不成還能真的是天下落下來的還能真的是皇帝心甘情愿禪讓給他們的”
就算真的有古代禪讓賢人君子的傳說,可是當今那位陛下哪里是真的謙遜的性子曹家父子又怎么可能真的鼓動了對方禪讓的心思
這樣的說法簡直荒謬到劉備只想嗤笑,可是更進一步的發言還沒說出口,卻被諸葛亮稍微按住了情緒。
“不是那個被動。”
心細的謀士擰著眉“它的被動的用法,是和王莽相對”
這話說得太繞,劉備一時沒轉過彎來,愣住的時刻剛好等到后世人接下來的發言。
他還沒有王莽那份狂氣的從容縱然曹魏內部的朝堂上下,對于他的禪讓已經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故事,可是到底南方還有著吳蜀兩個政權呢。
固然東吳不會是什么阻礙。
孫權就等著他們大魏挺身而出,最先邁出諸侯稱帝那一步,把他頭頂上那個漢朝將軍的蓋子給揭開,方便他自己乘勢而起呢,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反對。
可是蜀漢那邊還是個徹頭徹尾的麻煩。
就算他們政治上掌控了天子的大義,麾下賢臣良將競相亮相,占據了自一里頭文化幸存以來,華夏共同體意識漫長的中原認同的地帶。貨幣經濟雖然粗糙,但瑕不掩瑜,農耕經濟尚且,把控著對外交流的話語權,是一些外國政權認可的中原正統。
但是蜀漢作為漢朝血脈的正統延續者,有它在西南虎視眈眈著,曹魏怎么也不好像王莽那樣,為了自己上位得舒服,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吧
啊,原來你說這個被動啊
發現是自己神經敏感會錯了意,劉備有些尷尬地悻悻然收回了按在腰側的手。
唔,下
次做決定之前果然還得好好考慮一下,不能被感情太過操控住了
認真反省了一下自己,他重新坐得端正。
所以比起王莽之時的花樣頻出,曹魏對自己天命的宣稱就顯得樸素了一點。
雖然也有黃龍、鳳凰這樣的活物來作為祥瑞的啟示,更多的還是出在千余年來文王、孔子傳下的圖讖,玩弄起文字的把戲來。
比如說孔子傳下的春秋玉版讖上,就有“代赤者魏公子”,赤指的當然是赤帝子漢朝皇帝,而魏公之子,除了曹丕還能有誰呢
又比如說那句“許昌氣見于當涂高”,說當著道路而高大的,莫過于宮門外兩個觀闕,而其名為“象魏”,所以代漢者當涂高就是魏當代漢的啟示,然后再把這句話延伸開去,說是從光武皇帝之時便已經引用前面還有半句“受以丞相”呢,錯不了了
劉秀
活用讖緯者必遭讖緯背刺是吧
光武皇帝當場一個心梗這讖緯是信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