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這個問題在嬴政看來,本該并不難以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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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李斯君臣相得了數十年。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現在的大秦丞相還不過只是一個和他過于出名的老師相比起來名不見經傳,得求為呂不韋門客的舍人。現在橫掃六合一統八荒的始皇帝,也不過只是一個生父早逝,無法親政的年幼秦王。
結果就是這樣都算不上多妥帖的開局,他們卻在之后多年的磨合中,聯手將舊日天子虛假的高高在上,諸侯群雄并起紛爭不休的幻影撕裂,取代上嶄新的面貌。
所以嬴政本該自信自己對于李斯的了解的從呂不韋身邊毅然投向年輕的秦王,從區區郎官到帝國長史乃至廷尉,最后終于登上丞相的高位。李斯的仕途可以說每一步都離不開嬴政的身影和支持。
他注視著李斯就像注視著自己的臂膀,他傾聽著李斯就像傾聽著自己的心聲。
他遇見李斯就好似孝公當年得到了商鞅,惠文昔日收下了張儀,世間難得能碰見那樣一個志同道合的知己,于是為了同一項偉大的事業他們嘔心瀝血,那種惺惺相惜的感受心有默契。
嬴政生來就是要做這全天下的主宰,執掌這塵世間最狂妄的權柄的。
就像李白長嘆的“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他的鋒利和威勢從不受世俗的束縛,他的野心和目光從不被短暫的遮掩阻隔,于是“揮劍決浮云,諸侯盡西來”,但他自己從來并不是那一把鋒芒畢露舉世無雙的神兵,他的銳利從不該被比擬做劍光的寒芒。
因為他生來便不是肯將自己作為工具而使用的面前是棋局他便執黑子或白子都隨心,面前是戰場他便揮劍或舉戈都隨意無論如何,他都是操盤的那個“人”。
而李斯就是他最順手、最合宜、最滿意的助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嬴政又何嘗沒在心底承認過他們君臣亦是能被稱為“朋友”的存在。
可現在,他卻不敢肯定了。
李斯延續了秦國丞相多外人的傳統,出生在楚國的上蔡縣。上蔡后來并入秦帝國以后,便屬于一個我們很熟悉的地方陳郡。
對,就是此前漢初篇章的時候,我們提到過的秦末反秦熱土,張耳流竄藏身之所,陳勝吳廣出身的地方。
“楚國。”
嬴政的臉色并沒有太大的變化,甚至有種早有預料的從容。
秦楚之間的糾葛實在太深,“楚雖二戶,亡秦必楚”的嘶嚎至今仍在秦朝一統后的景象下暗流涌動。以至于當知道秦二世而亡后,嬴政早就明曉哪方必然會為秦的滅亡添磚加瓦。
此刻不過是恰好印證。
但他依舊目光深沉而接近冷峻地凝視著這個地名,將后世人所提到的二個名字都印入心中。
始皇帝是個足夠聰明且足夠有耐心的獵手,為了最后勝果的甘美,他可以忍耐住稍顯冗長的前奏,亦可以忍耐住修剪枝葉的繁瑣。
秦失其鹿
,天下崩盤。這固然是胡亥趙高,現在看來甚至還可能有李斯的過錯,卻并不能全然只歸罪于他們的頭上。
老秦人在嬴政手下尚且是一統六國開疆拓土英勇善戰的虎狼之士,那么難道會等到嬴政一死,就輕易地被手下敗將掀翻棋局卷土重來,變成了軟弱可欺的寵物貓狗嗎
不可能啊。
所以粗暴地將所有可能掀起叛亂的人都殺了,只是治標,不是治本。沒有張耳還可能有曾耳,沒有陳勝吳廣還可能有吳勝陳廣如果不弄明白這些人作亂的原因,秦是不可能存活下去的。
如果說在第一次知道秦亡的時候,嬴政的驕傲使得他內心的怒火難以平歇,灼燒著他的理智,可能左右他干出類似的事情。等到此時,他多年修養的城府已然足夠他不動如山。
于是此刻他也只動了動自己的眉梢,對著面前的李斯,嘴角露出的弧度說不好是嘲諷還是戲謔“看來丞相未來做出的事情,也沒辜負家鄉新的稱謂。”
扶持反秦第一禍水胡亥上臺,不可不謂之“反秦義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