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才意識到,她對少女的態度終究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這樣的變化令她心亂,以至于在反應過來后,選擇了轉身離去。
月色高懸,漆黑的夜空如墨潑翻。
沈竹綰余光掃了一眼才回來的金喜,開口“走罷。”
金喜耳尖微動,心中有些急切。這可不能走啊,駙馬馬上就要來了。
于是她頓了一下,囁嚅道“公主,若不然再坐會”
沈竹綰眉尖微挑,清棱棱的眸子直視著金喜,眸中情緒淡淡,叫人不敢開口說第二遍。
金喜心驚膽戰之時,沈竹綰并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收回目光,如她所言,真的坐著沒動。
不多時,輕緩沉默的腳步聲緩緩走近。
沈竹綰抬眸,瞧見少女邁著步子緩緩走來。
她瞥了一眼縮著頭如鵪鶉般的金喜,輕聲“下去吧。”
少女很快走至她對面。
金喜與冬梅很自覺地走出了幾里地,將空間留給兩人。
清明的月色下,少女面無表情,黑漆漆的眸子靜靜注視著她,瑩白的臉頰微繃,一呼一吸間胸膛微微發顫。
沒有氣勢洶洶的質問,也沒有委屈難過,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沈竹綰眸子微動,輕聲“今夜失約是本宮之過,駙馬若要怪本宮那便怪吧。”
話音落下,空氣沉默了良久,沈竹綰始終沒有聽到少女的回話。
半晌,寂靜的夜空中才響起少女的話“不會”
沈竹綰怔愣抬眸。
少女眉眼微彎,黑眸明亮,分明是笑著的,眼底卻毫無溫度“臣是公主的下屬,怎么會責怪公主殿下您呢”
從前少女在她面前自稱也是“臣”,語氣也頗為恭敬。但說出的話,卻仿佛兩道禁錮著身份的圈,將兩人之間分的清清楚楚,涇渭分明。
君是君,臣是臣。
“生氣了”
沈竹綰看了她片刻,放下手中茶盞,緩緩站起,與少女的視線對上“是該生氣的。”
季容妗不說話,她便走到少女身側,輕聲“駙馬想要什么,與本宮說,本宮會補償你的。”
“臣不用。”少女后退兩步對她做了個偮;“公主無錯可言。”
沈竹綰動作頓了頓,聲音淡了些“駙馬不必如此疏離,日后在本宮面前,不用稱臣。”
少女仍舊低著頭“臣不敢冒犯公主殿下。”
許是太多年沒敢有人用這種態度與她說話,許是她已給過少女臺階,少女卻不下,又或許是今夜所見的場面再度出現在腦海中。
彼時,沈竹綰心中也有了幾分慍怒。
季容妗雖是低著頭的,余光卻在注意著女人。
“不敢冒犯本宮”女人輕輕抬眸,聲音淡淡卻多了幾分冷意“所以便敢在外冒犯她人”
季容妗呼吸微頓,下一秒,下巴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
她維持著彎腰的姿勢,被迫抬起頭,對上女人的目光。
“駙馬說不敢冒犯本宮”
清冷的月色下,女人背著月光,神色晦暗不明,只能瞧見她那嫣紅的唇瓣微微張合,說“倘若本宮允許你冒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