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浮玉,月滿天街。
宮宴過后,耶律烏恒腳步虛浮,被侍從攙扶著爬上馬車,謝絕了其他人的邀請,他一骨碌歪倒在馬車內,沒了動靜。
幾個官員湊在一起,看著耶律烏恒掉下來的靴子,暗暗嘲笑。
“蠻子果真沒規矩,酒量也沒見多好,三兩杯下去就失態了。”
“都說北邊的酒烈性,也不過如此。”
耶律烏恒的馬車漸行漸遠,眾人也作鳥獸群散。至于載著耶律烏恒的馬車搖搖晃晃,在街頭晃了一圈后,安安分分回了驛站。
葉一純站在墻角看著原都站不直的醉鬼在半道下車,帶了兩個侍衛,腳步輕快地進了一處巷子。
眉頭微蹙,他左右打量后,輕身跟上。
中秋將至,他照舊干活,倒不是謝歲扒皮,暗衛營里不少人都有家室,他也懶得在團圓日去拆散小夫妻團聚,反正自己現在孤身一人,回去也是看別人熱鬧,倒不如多賺些銀錢,在謝歲眼前討個好。畢竟都是準王妃了,以后還得在謝歲手底下干事,他如今同林雁又鬧成這樣,雖然說是不太在意,但還是有些憂慮謝歲給他穿小鞋。
想著想著,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揣手走在陰影里,葉一純像個平平無奇的路人,隔著數米遠,看見對方鬼鬼祟祟進了一處賭坊。
耶律烏恒拂了拂身上的褶皺,金陵靠南,入秋后也不見多少冷意,北方干冷,此處潮氣重。他過來后極不適應,這段時間水土不服,上吐下瀉好幾日,全靠一帖藥撐著,不然去一趟酒宴就要跑一趟茅廁,實在苦不堪言。
一想到他還要在此處呆上數年,耶律烏恒就有些想要連夜爬回塞北。他不想呆在這里,也不想同那群規矩很多,心眼很多,狐貍一樣亂七八糟的人斡旋,更不想在殺神手底下討生活,天知道每次看到裴珩時他有多恐懼。
不過一切確實如軍師所料,都說漢人流行一手狡兔死,良狗烹,裴珩功高震主,已經成了大周朝廷的心腹大患。在想讓裴珩死這點上,他們倒是有不少共同語言。
不過讓他做,他肯定是不敢的,他又不傻,看得出來有人想把他當刀使,但讓他和裴珩使絆子,那不是要他死么
當然,此處混吃混喝混消息還是很不錯的,大周若是內亂,南方出兵打裴家,他也很樂意同族中傳信,來個兩面夾擊,雖說不一定能再度吃下整個西北,但能除掉裴珩這個心腹大患,也是樂事一件。
在侍者的帶領下,耶律烏恒順順利利來到一處隱藏的院落里。賭坊嘈雜的聲音被阻在身后,他一處防備嚴密的小樓,燈火通明,坐在其中的青年人沖著他笑了笑。
“耶律兄,今日來的有些遲了,當自罰三杯啊”
耶律烏恒有些挑剔的看了一眼,發現不是金陵慣喝的酒水,拿起來一口飲盡,爽朗道“蕭大人,果然還是你這里的酒好。”
蕭鳳岳大馬金刀坐在首位,看著底下沒有一點防備的耶律烏恒,有些嘲諷的笑了兩聲
。
小五急匆匆跑進來傳消息時,謝歲正在書房里雕一小塊石頭,通紅的石料在刻刀下一點點除去污濁沁色,顯出兩只尖耳,只是石料不夠通透,在耳尖沉積了點點斑黑,恰似野狐貍耳尖的一點雜色。
謝歲在雕狐貍。
上次裴珩想要,可他上哪里去抓只狐貍給他養只能自己抽時間四處去逛,好歹尋到了一塊不錯的石料,偷偷雕了好幾日,才成了如今這個模樣仰頭抬爪,尾巴垂在身側,蓬松一團,只是技術不太好,狐貍臉有些歪,看起來智商不高的樣子。
謝歲試圖將這張臉修聰明些,可惜越修越傻,只能放棄。
悠悠嘆了口氣,謝歲想,果然專業的事還是得交給專業的人去做,他就不適合搞這種溫柔小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