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通感手套包裹的長指點在手臂,有些不耐煩。硬要說,他也能理解這母女二人難舍難分、相互包容的情感,但司南不想調動感官去理解。
他也不需要去理解。
司南只想快點把這件事解決,快點回到古樹下,他在基地逗留的夠久了,回去路上還要六七天的時間。
他很擔心白白會不會生氣,只希望帶回去的東西可以讓白白高興些。
“恕我直言,”司南神情冷淡,他心情不好,言辭便愈加犀利,“她在治療儀內躺的這十二年,與死亡的唯一區別就是能感受到痛苦。”
女人驀然愣住。
“你以愛為名將她困在地獄,連她自己都不得解脫,現在她已油盡燈枯,你還不讓她自己做一次選擇嗎”司南說的凜然,即使他并不知道鐘藝揭開面罩后到底是死是活。
他也不關心。
女人默然半晌,仿佛被重錘擊中,沙啞呢喃著,“囡囡,對不起。”
“不、不是的,”鐘藝隔著防護服,握住了女人扶在頸側的手,“媽媽不是這樣對不起”
十二年前,鐘藝七歲生日當天,如果不是她非要爸爸帶她去書店,就不會遇到輻射泄露,爸爸也不
會為了保護她而死,媽媽也不會如此勞累,所有的一切都不會是這樣。
鐘藝想要贖罪,她不能放任自己輕松死去。
司南“”
司南看著母女二人互訴衷腸抱頭痛哭,忍不住開口,“輻射外泄是基地的問題,和你一個七歲的孩子有什么關系。”
鐘藝微愣。
基地怎么會有錯
“現在,你只需要思考,要不要打開面罩。”司南很不耐煩。
母女二人又猛然沉默。
司南忽然邁步靠近,似乎想“幫”鐘藝一把,女人立刻警惕起來,摸出一把小巧的。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司南面不改色的與女人對視,“我問過你是否懷疑我包藏禍心,當時,你是怎么回答的”
女人握槍的手頓住,眼瞳顫抖,她當然知道司南不是有意要害她們,可是,她能接受女兒無藥可醫的結局,卻無法看著女兒主動走向死亡。
這對一個母親來說,太痛苦了
“哦,”司南聲音含笑,似乎瞬間輕松下來,“你的女兒,比你更有魄力。”
女人猛然回頭,鐘藝正努力的打開面罩,只掀開一絲縫隙,她的眉毛眼睫就迅速凝了霜,慘白的臉也被凍得發紅。
寒風還在呼嘯,這一刻卻在女人眼中無限拉長。
鐘藝很快支撐不住的閉上眼,艱難推著面罩的手臂脫力的垂落,“咚”的一聲,墜落在車廂底板。
“囡囡”女人猛然拔高的聲音明顯顫抖,她死死抱住鐘藝,洶涌而出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喉嚨艱澀,再也說不出話。
司南神情淡然的觀察著鐘藝的情況,走近兩步,目光在鐘藝凍到發紅的面頰上掃過,不知看到了什么,淡色的唇忽然微勾。
和他猜的一樣,上一次,鐘藝死的很冤。
“你哭早了,”司南在鐘藝的另一側蹲下身,大手將凝霜的面罩完全打開,用變魔術般的語氣開口,詭異又輕快。
“看,她還在努力呼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