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然就泡在那缸血里,皮膚蒼白發皺,白色上衣染成了淡粉色,是用他的血上的色。
手臂軟軟垂在浴缸邊,腦袋歪在一邊,像睡著了。
孫叔手顫了幾下,險些拿不穩手機,畫面一直在抖動。
“去看看人怎么樣”
沈駱洲說這句話的時候警察已經沖了上去,隨后醫生也趕到了,現場一片混亂,每個人的腳踩來踩去,把沈舟然的血踩得污臟發黑。
沒有人聽到沈駱洲的話。
可又好像有人聽到了。
昏迷中的沈舟然短暫掙扎著清醒過來,頭往孫叔的方向偏去,嘴唇嚅動了幾下,再次失去意識。
沈駱洲有一秒鐘的時間與那雙黑眸對上視線,整個人忘了反應。
那個口型,分明是在喊他。
“哥哥。”
就是那一瞬間,讓沈駱洲覺得,沈舟然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
為了這點奇怪的想法,他定了最近的一班航班飛回來,整整42個小時沒有入睡,卻絲毫沒有睡意。
在飛機上看著太陽沖破云層時,沈駱洲心中驀然浮起一個念頭。
他的小乖,是不是回來了
窗明幾凈的病房,空調開得溫度正好,不冷不熱。
一截手腕伸出,層層紗布一點點拆下,越到下面血就越多,浸染出一團又一團的色塊,在白色紗布上格外醒目。
瑩白如玉的指尖輕輕拽掉了最后一點遮擋,紗布下的傷口暴露在視野中。
黑色針線強行將皮合在一起,紅色肌理翻起,明明是一個月之前的傷口,卻有血源源不斷從里面流出。
一股又一股。
沈舟然抬眸,直直看著前方,那雙清冷勾人的丹鳳眼中浸滿了淚水,眼尾發紅,蒼白唇瓣一張一合
“疼好疼救救我。”
低低的啜泣縈繞在耳邊,像一個無法傾訴、被枷住的靈魂在徒然掙扎。
梁思硯猛地驚醒。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努力從那副畫面中掙脫。等冷靜下來,他才發現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這算什么自己怎么會夢到沈舟然
還是對方的怨念在作祟
梁思硯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他手搓了搓臉,想把沈舟然哭著看著他的畫面從腦子里清除,卻無濟于事。反而他當時隔著玻璃,對孫叔一遍遍說不疼的畫面逐漸清晰,跟哀哀落淚的他重疊在一起。
長長的眼睫上掛著水珠,哭泣卻是無聲而壓抑的,淚劃過他的肌膚,卻遲遲不肯落下。
“我到底在干什么”梁思硯擼了把本就凌亂的頭發,拿出手機才發現已經下午兩點了,通宵的頭疼折磨著他。
昨天一起玩的朋友每一個發消息的,都睡死了,只有一個小紅點靜靜亮著。
沈舟然孫叔請假了,需要你過來。
“你們沈家就缺那幾個護工錢是吧。”梁思硯咬牙說完,在床上呆了會,還是去洗漱了。
就當是日行一善,照顧病弱殘。
才不可能是因為做了夢可憐沈舟然,他這種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