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早前初遇沈裕時,容錦曾迫于無奈,飲了下藥的酒。
哪怕有意遺忘,但那時的狼狽與折磨依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歷歷在目。
沈衡如今的模樣,于她而言并不算陌生。
思及方才在湖邊見著那幾個火急火燎的呂家仆從,容錦心中已經有了些頭緒,只是此時不易尋根究底,當務之急,還是得解決眼前這大麻煩。
沈衡低著頭不敢與她對視,搭在桌沿的手早已攥緊,指節泛白。
容錦定了定神“荀大夫”
“他不在。”沈衡匆匆答了句。
他覺察到不對后,第一反應就是來臥云居,可不知是湊巧還有有人有意為之,荀朔并不在此,只剩了空蕩蕩的院落。
“走,”沈衡喘了口氣,用殘存的理智提醒道,“若是被人看到,于你名聲有礙。”
都落到這種境地了,他竟還能思慮這些。
旁的女眷興許會有顧忌,可容錦卻沒理會,畢竟她若在意名聲,怕是早就該無地自容了。
容錦環視一周,自顧自去翻荀朔留下的藥箱。
她還記得,從前自己熬得受不住時,沈裕曾吩咐商陸找清心丹給她,雖算不上對癥的解藥,但多少也有效用。
沈裕馬車上放著的那些藥,大都出自荀朔之手,容錦將藥箱翻得亂七八糟,總算從中找出個青玉瓷瓶。
鵝黃的貼簽上,端端正正地寫著“清心”二字。
容錦扯開瓶塞嗅了嗅,是似曾相識的味道,這才倒出兩粒給沈衡。
可沈衡已經有些不大清醒。
他額上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打濕了鬢發,看起來好不狼狽,整個人幾乎是伏在案上,身體不自然地蜷縮著,呼吸也變得渾濁粗重。
容錦無暇多想,喚了兩聲后無濟于事,只好自己動手喂藥。
這樣的寒冬臘月里,他臉頰卻熱得嚇人,觸及到容錦冰冷的指尖時,整個人仿佛都顫了下,勉強睜開眼看向她。
容錦用了些力氣,將藥塞到沈衡唇齒間,解釋道“吃下去,應當能緩解些”
沈衡依言吞下,卻又不可抑制地咳嗽起來。
容錦連忙倒了杯茶水,看色澤,應當是昨夜留下的殘茶。但此時也顧不上許多,端著杯子送到他唇邊。
她終歸是女子,力氣不濟,加之沈衡咳得厲害,幾乎半盞茶水都灑在了她衣袖上。
容錦沒顧得上收拾,另倒了杯茶放到沈衡手邊,低聲問道“我去找人你信得過誰”
按理說,她該去回稟沈裕的。
可偏偏涉及沈衡,容錦也拿捏不準沈裕在此事上的態度,并不敢貿然為之。
可興許是神志不清,沈衡并未回答,反而攥住了拂過眼前的、她的衣袖。
容錦愣了下,正不知該作何反應時,院中傳來腳步聲,她立時抽出了衣袖,出門查看。
她原以為是呂家的仆從找到此處,見著是歸來的荀朔,終于松了口氣。
只是這口氣尚未松到底,又因荀朔身后的沈裕,而不上不下地卡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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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姑娘,你怎么會來我這里”荀朔覷著她驚疑不定的神情,吃了一驚,進門后見著伏在案上的沈衡,更是詫異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清淮這,這是”
容錦踩著門檻,同院中的沈裕對視,無暇理會。
她想過今日之事興許瞞不過沈裕,但并沒想到,會是最差的情形,將將好被他給撞見。
沈裕顯然也沒料到,瞥了眼屋中的情形,皺眉道“你怎么會在此處”
“原是有些話想問荀大夫,只是不巧,遇著此事。”
容錦的語氣倒稱得上坦然,只是沈裕的視線落在她被水洇濕的袖口時,還是下意識向身后藏了藏。
沈裕站在階下抬眼看她,雖矮了一頭,可那目光卻令容錦有些發慌。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平靜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