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用下頜蹭顧小燈抓著他衣領的手,眼淚稀里嘩啦地砸落在水面上“我好想你啊七年那么長,我卻只夢到你兩回,在北境瀕死時才能夢到你在我身邊憐惜地看我,我明明連幻覺都能控制了,卻控制不了夢境,我想見你想瘋了”
顧小燈心中一片驚濤駭浪,震驚到臉上反而擠不出表情了,只是他向來容易共情到周遭人的情緒,此時他竟然有撕心裂肺的哀嚎沖動。
那是顧瑾玉克制后的噴薄情緒。
顧小燈揣著狂瀾聽驚濤拍岸,一浪更比一浪猛烈,撞上礁石,浪花碎得四分五裂。
顧瑾玉最后瘋瘋癲癲地說“我老了,可我還想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說過這么多的話,句句不提他喜歡他,卻又句句都是這意思。
顧小燈指尖直抖,末了只得強撐鎮定地松開懷里的虎頭帽,騰出手去拍他腦袋“沒想到有朝一日,你的廢話竟比我還多叫你起來就趕快起來,不然我也下去游一圈,看看能不能兩眼一閉再到七年后去,省得看你在這里哭哭啼啼地尋死覓活。”
顧瑾玉當即扒著岸邊爬上來,落湯雞一般,從頭到腳濕漉漉的,偏生身形又高大,與萎靡不振的氣質形成了偌大的反差,像個僵硬的傀儡,遲鈍地等待顧小燈發號施令。
顧小燈掏出懷里皺巴巴的虎頭帽,一邊試圖捋平帽子上的皺痕,一邊嘀嘀咕咕地轉身走“我好不容易買的合適帽子,都被我捏成麻花了。”
顧瑾玉杵在原地默默地掉眼淚。
顧小燈走出一段路,沒聽到身后有腳步聲,猛然一轉頭,長發在風中四散,氣得眉目愈發生氣勃勃,綺麗又璀璨“你在那里干什么呀都成滴水的樹杈了,難道要等著春風把你風干嗎還不快回去換身衣服,賣什么慘呢你”
顧瑾玉神志不甚清地抬頭,神情依舊帶著茫然,身體比腦子先行,木偶似的追了上來。
顧小燈氣乎乎地拍打手里的虎頭帽,看也不看他,在前頭快步走,顧瑾玉亦步亦趨地緊追上來,看到顧小燈的長發在眼前隨風飄蕩,癡癡怔怔地便伸出手去勾住一段發梢。
豈料顧小燈忽然加快速度,顧瑾玉指腹一緊,扯痛到他了。
他又驚惶起來,眼前人迅速轉過頭來,右手套在虎頭帽里,軟乎溫熱地給了他胸膛一拳“又發什么瘋我不是在你跟前嗎”
顧瑾玉身體輕輕一晃,心頭的滾熱涌到眼底,視線模糊,天地清明。
顧小燈氣咻咻地罵他“麻煩精”
顧瑾玉含著淚不住點頭“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