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云正吊兒郎當的沒有正形,陪著父親去找他哥。
走了一會,他們就在一面廊墻前,看到了更不像話的顧瑾玉。
顧瑾玉比誰都適合玄黑服色,像鷹,像鴉,像鐵血傀儡。
姚云暉由他想到自己的親哥,姚云正則想到小義兄,覺得他應該被親哥干壞過,他最近總是這么著魔地想。
顧瑾玉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表面無異的墻壁,墻里面有微弱的金屬噪音,像一個蹣跚的瘸子,氣喘吁吁地勉力跟隨軍隊。
他專注地聽著,知道那對大傻子父子來了,懶得理會。
顧瑾玉進來十二天了,姚云暉除了前三天親自帶著做向導,其余時候都隨他自由穿行。前三天的時候,他已帶著顧瑾玉到煙霧濃烈的地方沉浸了個夠,剩下的只需要觀望等待,等著看顧瑾玉染上煙癮,只是現在看來他消化了煙毒,馴化了欲望,但這也不打緊,過幾天再邀請他去嘗食更強勁的就足矣。
姚云暉來談八月十五的安排,祭月節,民間又有隆重的祀神習俗,姚云正要
到梁鄴城去巡視一圈,他來問顧瑾玉有無一起出山的打算。
顯而易見的,顧瑾玉對狂熱的頂禮膜拜沒興趣。初進千機樓的第一天,他就穿過煙霧到了先祖龐大的塑像下,五千奴仆叩首山呼吾主,他只覺得無趣至極。
姚云暉知道,他沒法用權力引誘顧瑾玉為其所用,因他自己手上就有過膨脹得目空一切的權力。
洪熹初年的北境戰事,顧瑾玉邊內斗邊向外征戰,手上統領的正規兵馬最多的時候超過十五萬,最精銳的騎兵始終在手,上萬鐵騎沿著北境疆線如黑云壓城,燒著無數物資向北抵進,飄揚的晉旗比鵝毛大雪還可怖,異族被圍出昏天黑地的絕望,從武德酣盛到伏地求降,至今不敢有二心。
姚云暉對這個侄子越看越滿意,哪怕侄子一如既往地啞巴冷漠,這會也比身邊叛逆了的小兒子順眼。
姚云正仗著親爹在廢話很多,一會問“兄長在看什么墻上有嫂子嗎在哪里呢”一會問“兄長沒有嫂子不寂寞嗎真的能忍嗎”一會又說“兄長真的不出去嗎民間人多,沒有嫂子也能找樂子的,怎么,兄長是懼內嗎”,總而言之,他揪著餃子好吃嫂子好玩的話題顛來倒去地犯賤,成功惹火了陰森的親哥。
姚云暉趕在顧瑾玉毆打親弟前先發制人,把兒子踹飛出去,微笑著立即轉移顧瑾玉的注意力“不去也好,十五是團圓節,瑾玉,二叔屆時帶你去見個人,圓個闔家團聚。”
親娘已死,見的不外乎是親爹,顧瑾玉對人不感興趣,但對親爹所在的地方有興趣,整座千機樓還差一些重要禁地找不到進入的章法,他想要把完整的地圖繪制完畢。
顧瑾玉點了頭“行。”
姚云暉倍感欣慰,忽然看到顧瑾玉輕笑,他覺得這侄子笑起來的時候不像生父云暹,也不像生母小腰不對,像小腰的,像她臨死前那半個月的笑意,虛情假意和真心實意同時并現。
“子不教,父之過,二叔,你該管束好云正。你看他,未見其嫂,卻比你還戀嫂,學著你的惡心,也成了個惡心。”
姚云暉忽然覺得他和說話的人隔出了千山萬水,山水那頭不是顧瑾玉,是兩手交疊在劍柄上支撐著站立的小腰。
她也笑著說他惡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