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玉沉默地帶顧小燈走,兩人身后跟著十二個黑無常似的死士,顧小燈回過神后開始感到驚惶,他亦步亦趨地跟著顧瑾玉,無措又堅定地跟著他穿過千顱萬目。
但他還是腿軟,走了半刻就踉蹌,不等站定,顧瑾玉便把他背上后背,顧小燈忍住不吭聲,生怕一張口就是不爭氣的哭聲。他埋頭抵在顧瑾玉肩頸,顧瑾玉仍是及頸的馬尾發梢在他耳邊輕掃,久違的大面積接觸讓他不由自主地緊緊圈住他的脖頸,聽著自己和他的心跳同頻共振。
腳下的路是一截又一截的浮橋,顧瑾玉背著他的手是鐵索,顧小燈在無處不在的窺伺里飄蕩又安穩地小心貼貼他,不知時間流速,只覺得完全沒貼夠,突然就聽到了不遠處響起一道聲音。
“瑾玉,你挑選的侍奴就是這個”
顧小燈渾身血液逆流,本能地埋頭不敢抬頭。
這聲音熟悉到悚然,他不敢直視這個小時候敬稱過無數次的叔父。
姚云暉探究的眼神在他們身上游移,顧瑾玉腳步不停,嗯了一聲直接用輕功掠過了他。
姚云暉的衣角被擦肩而過帶起的風聲揚起,他微感訝異,回頭看去,年輕人們的背影已經遠去。
他招手把跟著顧瑾玉的死士首領叫來聽匯報,他這好侄子始終不好收買,七情六欲無從討好,但是人就必有所求,外表再銅墻鐵壁,也不過是把最重要的所求掩藏進深處。煙毒是欲望放大器,毒癮無限地催生欲望,沒有人能一勞永逸地戒欲。
姚云暉原本猜想顧瑾玉最先藏不住的欲會是暴戾,專門備了一千人牲在地下待命,預備著給顧瑾玉殺個暢快,但他沒想到他最先壓制不住的會是色欲,給他準備的美人又不要,偏要自己挑。
姚云暉好奇地看著那好侄子把挑出來的侍奴背回去,一副時不我予的急迫模樣,問了跟著顧瑾玉的死士,得知那侍奴沒有前三等級的資質,名叫佰三,平平無奇,且還跟過其他男人,心中便覺可笑。
云暹的兒子就這口味,真是辱沒他爹的審美。
姚云暉讓人繼續徹查那佰三的來歷,隨后再問了其他,死士匯報“公子今早如常用完了三盒云霄煙,醫奴們診過他的脈,稱短時間進食的多,脈象駁亂,毒深心脈損,又毀神智,建議公子減量,不然恐毒發時猝亡。”
姚云暉笑道“不會,繼續給他加量。”
“是。”
猝亡不可能。金罌窟里的藥人在一日,云暹父子就沒有解脫的一天。
姚云暉揮手讓死士們繼續去盯著顧瑾玉,前往議事用的樞機司,待到時,就見姚云正舉著封文書認真地閱覽著,滿堂相貌堂堂的各部壇主,姚云正在其中還是占盡相貌的優勢。這兒子不叛逆時,還是很好的。
姚云正笑眼彎彎地給他匯報這三天里的外界訊息“父親,顧瑾玉的軍令傳到顧平瀚那之后,那將軍府里爭論了一天一夜,最后群將還是遵照了軍令,準備調動水師往臨陽城去了。”
姚云暉
要來了最終文書查看“顧平瀚和神醫谷關系匪淺,他也同意”
“不同意啊,擋不住忠于顧瑾玉的部將多唄。”姚云正伸個懶腰,“再者,我說過,顧平瀚肯定死了,我在中元節那晚殺掉他了。現在待在西平城的不會是顧平瀚,撐死是個他的替身。替身這種東西,最多就是樣貌像,腦子能一樣嗎顧平瀚死了之后,他的兵權能不被顧瑾玉吞并”
姚云暉聽得心情不錯,沒一會就又聽逆子惦記神醫谷里的某某小替身,心情便又不佳了。
他沒讓他知道顧瑾玉今天選侍奴的事,免得這逆子又抽瘋,學什么不好學奪嫂,學的還是斷袖。
姚云暉訓斥他不敬兄,稱名道姓不成體統,逆子便陰陽怪氣地改口,笑瞇瞇地和他再三強調“您可別把那小替身殺了,留著要挾兄長絕對有用,煙毒哪里能一本萬利地讓兄長聽命還是得用他的心肝寶貝威脅,就像高鳴乾那樣。”
姚云暉一聽這話就想笑“兒子,真心肝沒有替身,既是替身,就不寶貝。”
姚云正被噎住了,杠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揮手想走“我該忙的都忙了,我走了。”
“去哪”
姚云正想了想,回道“去看看我的貓。”
“貓”在錦繡堆疊的綺華寢殿里,在顧瑾玉懷里。
顧小燈竭盡所能地緊緊抱住顧瑾玉,沒見到人的時候滿肚子的千言萬語,真見到了卻只想安靜地擁抱,只恨不能合二為一。
顧瑾玉一把他背到寢殿里便也失控,只言片語都無法道出,只知道把他放在腿上抱住,反復摩挲,又嗅又咬,毫無章法地確認他的真假。
動物舔舐似地互相確認虛實后,顧瑾玉反倒是先醒過來的,他捏著顧小燈的下巴嚴厲地盯著,氣得指尖發抖“你為什么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