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鶴唳,嗚咽哀嚎。
叛軍倉皇出逃,無意闖入宋令枝院中,挾持其做人質。
那是成親后,宋令枝第一次見自己院子出現那么多人。
盔甲在身,烏泱泱滿地的侍衛,團團將自己圍在中心。
滿院的燭火亮如白晝。
宋令枝聽見秋雁白芷的哭聲,聽見她們跪地求叛軍莫傷了自己,聽見她們求沈硯救人。
廊檐下鐵馬叮當,沈硯在金吾衛的簇擁下,緩步行出。
寒風拂過,月影橫空,沈硯月白衫袍沾上斑駁血跡,紅得刺目,不知是自己還是他人。
那雙如寒潭一般的眸子穿過夜色,漫不經心自宋令枝臉上掠過。
叛軍的長劍梗在宋令枝脖頸,尖銳鋒利,在月下泛著銀白亮光。
宋令枝身上穿的還是家常舊衣,冷風呼嘯,指尖瑟瑟發抖,是凍的。
只一張唇,叛軍的劍刃又往前一寸,鮮血淋漓,染紅劍刃。
宋令枝不敢再亂動。
“別過來,再過來,我殺了她”
風聲伴著叛軍的怒吼,在院中久久回響,叛軍雙眼猩紅,語速飛快,“給我準備車馬立刻”
金吾衛紋絲不動,弓箭手早就準備就緒,萬箭朝向叛軍。
叛軍憤怒嘶吼“沈硯,你讓他們把箭放下,否則我就、我就殺了她”
長劍鋒利,刺穿宋令枝薄膚,汩汩鮮血往外冒出。
她連話也說不出。
沈硯面上淡淡,宛若謫仙的身影立在院中,剛抬臂。
白芷掙扎著跪在沈硯腳邊,伏首磕頭“殿下求你救救我家夫人,求你莫讓他們傷了夫人”
沈硯視若無睹,只讓岳栩送來自己的弓箭,抬臂拉弓,箭矢對準叛軍頭顱。
叛軍惱羞成怒,握著劍柄的手指攥緊用力,只需再往前半寸,宋令枝定然性命不保。
“沈硯,你謀逆篡位,你這樣的亂臣賊子,怎配為一國之君別過來,再過來我就”
沈硯登基早是板上釘釘的事,院外仍有萬千軍馬守候,縱使此刻放叛軍一馬,他也活不出城門。
岳栩滿身盔甲,屈膝跪在沈硯身前“主子,夫人還在他手上,可要屬下”
“無妨。”
寒風徹骨,沈硯站在院中,清冷眸子沒有半點多余的情緒。
沈硯沉聲“放。”
萬箭齊發,無數箭矢朝宋令枝飛奔而去,叛軍當即舍棄她,縱身滾至一旁。
卻聽“咻”的一聲。
一枚箭矢直穿叛軍腦門,鮮血噴涌而出,若是方才他沒丟下宋令枝,興許那箭,穿過的還有宋令枝的腦袋。
這一箭,是從沈硯手中發出的。
滿院靜默,眾人齊齊望向沈硯,等待他發號施令。
沈硯未再多語,月白身影踏上臺磯,融在沉沉夜色中。
他看都沒看宋令枝一眼。
那之后,宋令枝再一次見到沈硯,他已是萬人之上的九五至尊。
往事歷歷在目,雨夜蕭瑟,案上紅燭燃盡,宋令枝雙手沾滿鮮血,她喃喃抬首,眼中蒙上一層水霧。
宋令枝一字一頓“沈、硯。”
眼前的人也同自己一樣,有前世的記憶,宋令枝聲音哽咽“是你。”
扼在下頜的手指緩緩松開,沈硯不動聲色垂眸,好整以暇端詳著指尖的女子。
宋令枝巴掌大的一張小臉淚眼婆娑,鬢松釵亂,耳邊的金鑲紅寶石耳墜晃動,映照滿室的燭光。
美人姣姣,雙目垂淚,泫然欲泣。
果真生得一副好皮囊。
扼在自己下頜的手指終于松開,宋令枝慌忙起身,自香囊中掏出一物,扶著賀鳴咽下。
那是蘇老爺子先前送的止血丹,統共也就三顆,如今用上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