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枝大婚之夜,她和秋雁被迷香放倒,再次醒來已是天明。
天翻地覆,本該服侍他們的奴仆婆子,如今卻全都聽令沈硯一人,成了監視宋令枝的人。
白芷嗓音喑啞,她還不知沈硯的身份“姑娘,那不是嚴先生嗎,他怎的成
了如今這副模樣還、還將姑娘困在此處”
嚴先生。
三日前沈硯的言語猶在耳邊,沈硯疑心重,又是那般的心狠手辣,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人。若是白芷知曉他的真實身份,可能宋令枝明日就能見到她的尸首。
宋令枝心口打顫,冷汗涔涔,宋令枝貝齒緊緊咬住紅唇“莫再提他。”
園中定有沈硯的眼線埋伏,宋令枝不欲多言“賀哥哥呢,他可還安好”
白芷“賀公子一切都好,姑娘莫急。嚴、嚴公子身邊那人替賀公子瞧過了,說只是失血過多,那一劍未傷及要害,并無大礙,只需將養些時日,便可大好。”
賀鳴是受自己所累,方落得這樣一番田地。
宋令枝輕聲“他在哪,我過去瞧瞧他。”
東次間內。
青紗帳慢輕垂,賀鳴靜靜躺在天然羅漢床上,肩上的傷口裹著厚厚的紗布,秋雁半跪在腳凳上,眼睛哭得紅腫。
聞得宋令枝的聲音,她端著漆木茶盤,輕手輕腳挪步而出。
“奴婢才剛給賀公子喂了藥,姑娘放寬心,這兒有奴婢守著。”
宋令枝點點頭,余光瞥見榻上杳無生氣的賀鳴,又忍不住掐緊掌心“祖母給我留了兩根千年人參,若有需要,盡管取去。”
秋雁福身應是。
賀鳴還昏迷不醒,宋令枝不欲多加叨擾,只略坐片刻,便起身回房。
廊檐下湘妃竹簾輕垂,穿花度柳,撫山依泉。
這山莊是宋老夫人花了大心思的,自然是處處合宋令枝的心意。
轉過影壁,月洞門近在咫尺,只需再往前半步
忽的,假山后轉過一婆子,眉眼嚴肅,不見半點笑意“姑娘且慢。”
她垂手,面上卻半點敬意也無“主子吩咐了,姑娘身子欠安,在園里逛逛便是。”
白芷忍無可忍,狠狠將人往前一推。
平平無奇的一個婆子,白芷卻怎么也推不動,她氣得破口大罵“誰給你們的膽子攔姑娘,等我見到老夫人,我定要好好告上你們一筆”
“白芷。”
頭暈眼花,宋令枝撫額,雙眉緊皺。
她忽的想起,祖母曾尋金明寺的高人算上一卦,說這山莊伺候的都得是生人,想來這位高人,也是沈硯的手筆。
這山莊上下的丫鬟婆子,都是沈硯的人。
宋令枝冷笑兩三聲“不能出去便罷了,白芷,你替我研磨,我想給祖母寫信。人不能出去,信總可以罷”
若是她一封家書也無,祖母亦會起疑心。
婆子不語,只垂手低頭。
宋令枝甩袖離開。
那封家書自然送至沈硯手上。
暖日生香,紫檀嵌理石書案上供著爐瓶三事,檀香裊裊。
岳栩跪于下首,雙手奉上一封書信,畢恭畢敬“主子,這是姑娘剛送去外院的,說是給宋老夫人的家書。
”
字跡熟悉,是沈硯先前常在書院見到的。也不知宋令枝是寫了什么,竟是厚厚的一沓。
岳栩輕聲“主子,可要拆開翻閱”
“不必。”
書案后的男子一身雪青長袍,日影灑落,無聲落在他衣袂的金絲纏線上。
沈硯聲音平靜。
岳栩俯首告退“是,屬下這就讓人將家書送至宋府”
“燒了便是。”
極輕極淡的一道聲音,伴著徐徐春風,輕盈落在岳栩耳旁。
他身影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