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之內忽的闖入一盞掐絲琺瑯云蝠紋花籃式掛燈,宋令枝眼中恍惚,后知后覺沈硯以教書先生的身份留在宋府時,二人也曾在望仙閣撞上。
那雙晦暗如墨的眸子好像又一次浮現在眼前,隔著茫茫雪霧,在盯著自己
“宋妹妹,你”
賀鳴的聲音忽然在耳邊落下,宋令枝遽然轉身,腳
下趔趄,身子忽然往后仰去。
電光石火之際,一只手臂及時攬住宋令枝。
賀鳴眼疾手快,伸手攬住宋令枝一抹細腰。
風動樹搖,空中細雪如搓棉扯絮,洋洋灑灑飄落一地。
四目相對,懷中的宋令枝滿目倉皇失措。掌中纖纖素腰盈盈一握,二人在外人眼中雖早已成親,只是賀鳴待宋令枝,仍是禮讓有加,不敢逾越半分。
女子身上特有的熏香縈繞,賀鳴耳尖泛紅,他別過臉,干咳兩二聲。
“唐、唐突了,宋妹妹,我”
語無倫次,惹得身后秋雁和白芷好一通笑。
宋令枝唇角染上些許笑意,正想著抬腳,倏然,腳腕一陣鉆心的疼。
她臉色驟然一白。
崴腳了。
秋雁和白芷齊齊收住笑聲,急道“姑娘”
宋令枝扶著白芷的手站穩“無事,我”
話猶未了,腳腕再次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宋令枝一張臉慘白如紙。
“別動。”賀鳴輕聲,轉身命人去請大夫來。
白芷急道“家里倒是有竹椅轎,可是這游廊怕是走不了,姑娘,不若奴婢同老夫人說一聲,今夜留在臨月閣歇息罷。”
宋令枝搖頭忍著疼“祖母才說好不容易一家子團圓,我若是出了岔子,豈不是掃她老人家的興罷了,你和秋雁扶著我”
剛往上抬腳,宋令枝又一次疼得皺眉。
白芷擔憂“姑娘,還是奴婢同老夫人說罷。老夫人在二樓聽戲,姑娘這樣上去,腳腕怎么受得住。別說老夫人,就是姑爺瞧見,也是”
白芷拼命朝賀鳴使眼色,試圖將對方也拉入自己陣營之中。
賀鳴抿唇溫聲“還想上去嗎”
宋令枝不假思索點點頭“自然,祖母還在上面等著呢。”
烏木長廊風聲漸起,簌簌白雪拂面。
賀鳴拂開長袍,忽而在宋令枝眼前蹲下“上來,我背你上去。”
賀鳴后背寬厚有力,青色影子落在宋令枝身前。
她瞳孔一怔,腳尖再不曾往前動過半分,宋令枝遲疑“我”
賀鳴轉首揚唇,學她說話“我親自來,宋妹妹總不會拂了我面子罷”
半柱香前,這話還是從宋令枝口中道出的。
她面上浮現少許緋紅之色,賀鳴還在等著自己,下首還有丫鬟婆子看著。
貝齒咬住下唇,宋令枝輕輕往前挪動半分,手臂僵硬,環住賀鳴的脖頸。
她聲音怯怯“有勞、有勞賀哥哥了。”
賀鳴喉嚨溢出一聲笑,胸腔鼓動,后背也跟著顫動。
宋令枝耳尖微紅,似梅枝上的胭脂紅潤。
空中遙遙飄落著白雪,青松撫檐,世間萬物好似陷入沉寂之中,萬籟俱寂。
身下的竹青色身影腳步沉穩,賀鳴拾級而上,穩當緩慢。
秋雁和白芷亦步亦趨跟在身后,檐角雪花飄落,宋令枝悄悄伸出半個手掌,接住一抔的雪水。
冬雪冰冷,寒意徹骨,宋令枝凍得一哆嗦,趕忙縮回手。
倉促之余,半抔雪水不小心拂到賀鳴脖頸。
“賀哥哥”宋令枝驚慌失措,手忙腳亂掏出絲帕,妄圖擦干賀鳴頸間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