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暖香漸漸,宋令枝一手抵著眉心,照著沈硯的字跡臨帖。
轉眼又是掌燈時分,宋老夫人打發柳媽媽來尋了幾回,宋令枝都不為所動。
白芷狐疑“姑娘,夫人今夜在望仙樓設宴,姑娘若是去晚了,夫人又該說了。”
宋令枝不以為然“這有何稀奇她何時對我有過好臉色,你找人問問,待開席我再去。”
這兩日姜家來人,姜氏向來深居簡出,便是娘家來人,也不過是在望仙樓擺了幾桌酒席。
又命人尋來戲班子打十番。
園中云影橫窗,皓月如波。
宋令枝一身石榴紅織金錦錦袍,自烏木長廊穿過。
空中不時有絲竹之聲傳來,仰頭望,果真是從望仙樓傳來。
白芷俯身,在宋令枝耳邊低語“奴婢聽聞,姜家今早曾派人去夫人院中,聽說是在商議親事。”
宋令枝點點頭“怕是為了表兄的親事。”
宋令枝的表兄如今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宋令枝也曾在宴上見過對方兩回。
姜家雖也是書香世家,可那位姜表兄,宋令枝卻實在不喜,總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黏糊糊的。
主仆二人挽手穿過影壁,剛跨過月洞門,忽然見前方柳樹下竄出一道身影。
宋令枝唬了一跳,扶著白芷的手往后退開兩三步。
男子一身緋紅長袍,面帶薄紅,身上酒氣沖天,熏人得緊。
宋令枝雙眉緊皺,又往后退開一步。
樹下吃醉之人,竟然是她剛和白芷說的姜家表兄。
雙目迷離,表兄腳下踉蹌,顫巍巍朝宋令枝行去。
“原來是、原來是令枝表妹。”
他拱手,目光肆無忌憚在宋令枝臉上打量。
姜檳雖瞧不上宋家一介商賈,然他早聞宋令枝生得貌美,冰肌瑩徹,細腰裊裊。
如今一見,果真不凡。可惜生在商戶之家,地位低了些。
落在臉上的視線實在無理,宋令枝手執泥金真絲綃麋竹扇,輕擋住半張臉。
她眉眼冷漠,聲音清冽“表兄吃醉了,來人,送他回房。”
姜檳連連擺手“有、有勞表妹了,只是我不曾吃醉。”
他彎唇,視線落在宋令枝手上的竹扇,恨不得目光穿過竹扇,好一睹宋令枝的芳容。
“我來此處,本就是為表妹而來的。”
女子清譽何其重要,白芷沉下臉,厲聲呵斥“放肆你們都是死人嗎姜少爺吃醉了酒,胡言亂語,還不快將人拖下去”
“我看誰敢”
醉酒的人蠻力總是比旁人大幾成,姜檳醉醺醺推開扶著自己的奴仆,口出狂言。
“宋家、宋家算什么,一個破落商戶罷了。表妹你若是跟了我,我定保你一世無虞,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我、我等會就向姑母討了你去,你放心,雖然只是妾室,可是我也”
“閉嘴”宋令枝冷聲,手中的竹扇移開,露出一雙凌厲雙眸。
“來人,將他丟入湖中,好醒醒酒。”
宋令枝在家中向來是說一
不二,且她身后又有宋老夫人護著。
一語落下,當即有奴仆上前,押著姜檳往湖邊走去。
岸邊碎石落入湖中,姜檳身子搖搖欲墜,瞬間酒醒。
“大膽刁奴你可知我是何人,我告訴你們,再不松開本少爺救、救命,宋令枝你瘋了我定要告訴姑母,果然姑母沒說錯,你就是個不知禮數的”
“撲通”一聲,姜檳整個人都被丟入湖中,淤泥濺了他一身。
那湖雖不深,勉強可站穩身子,然姜檳一身的狼狽,他吐出口中臟泥,渾身上下骯臟不堪“宋令枝,我告訴你”
宋令枝往后瞧去一眼,立刻有身強力壯的婆子上前,狠命將姜檳按入水中。
撈起,按下。
撈起、按下。
如此三四回,那姜檳早失了力氣,有氣無力垂著腦袋“你、你”
宋令枝輕飄飄往下低垂一眼“不是說我不知禮數嗎堵了他的嘴丟入馬廄,明日天明再回稟母親。”
話落,宋令枝拂袖離去。
她自然沒了赴宴的心思,只打發丫鬟前去宋老夫人那,推說自己身子不適。
又命人套上馬車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