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動之際,跌出一張遍布裂痕的玉兔面具,穗子編纏著一條粉紫色的玉京子,套著燦金色的小裙邊,昂著頭,很是神氣的樣子,雕琢者用最細膩的功夫,在指尖傾注他的情愫。
化雪塢又簌簌顫雪,掩埋了那一口白血。
東宮太子李承蒼從內心深處,涌起一陣寒氣,他神色復雜望向那神洲的天女,她表情甚至沒有半分變化,唇角依然軟薄而翹,少年的白孝裝束沖淡了那柔媚的女氣,耳骨咬著一枚五毒紋的鏤空小玉盤,光影冷白而鋒利。
心魔無非是功行、名利、權相、,最后者更是他們妖魔無往不利的利器,但仙朝圣師這樣抱月而生的絕世美人,他們妖魔也要輕拿輕放,可她卻能放在腳底踐踏,她還有什么軟肋是他們可以攻破的
有人坐不住了。
“殿下,家中老母急詔,在下先告辭了”
“殿下,好巧,家父急詔,我等也先走了”
“殿下”
不等下一人說完,陰蘿轉了下細眉,“怎么,你家老母生小弟啊這么趕”
那人憋了半天,臉都憋紅了,他家老母都百歲高齡了
陰蘿從袖里翻出一雙手,戴著漆黑華貴的手籠,輕輕扣掌,“諸位不必擔心,我再有通天的能耐,也不會一日之間,將你們都殺在此地,那么多人呢,這么冷的天兒,埋起來豈不是要凍傷我這手”
眾大人“”
那可說不準老黃還不是給你說埋就埋了
“不知諸位對今日狩獵社稷學宮的學子,有何感想呢”這李七頃刻圖窮匕見,“天冷了,大家也沾一沾旁人的熱血,暖一暖身,說起來,咱們如此默契,便是一道的人了,往后還望諸位大人,太子哥哥,多多提攜小弟。”
眾大人“”
你個九轉大腸的能不能稍微尊重我們的命運
我們不想做你同謀
“啊,對了,方才射花者最多的是”
陰蘿捧著福壽小絕山轉身之際,場中已無一人,最后跑得慢的那個,四肢并用,刨出一片密雪,茫茫白白,完美遮掩身形。
至于嘛
蛇蛇噘嘴,“干嘛呀,我這可是真心舉辦賽會的”
“不愧是殿下,連彩頭都省了。”宴享適當拍上一記蛇屁,“真是勤儉持家,賢良有道。”
他舉起酒杯,往嘴里溫了一口,還想著繼續先前,被陰蘿掐臉推開。
“瞧你得意的,還沒到慶功之時呢”
宴享有些失落,但還是自己咽了,笑著道,“殿下說得對。”
玄辭宮的射花宴開辦之前,宣揚得滿城風聲,到落幕了,反而成了一樁閉口不談的禁忌,誰也不敢隨便傳言。
帝師張懸素在玉磬山房閉關,社稷學宮也冷清了不少。
直到這日,他被長生宮傳召,為的是另一樁告密之事
有
人告發,他違背師徒的尊卑倫常,逆亂學宮,不堪為師
自仙朝立世以來,張懸素以帝師之名,被供奉在圣臺之上,他得道九百年,傳道九百秋,這是他第一次,以一種迷亂的、污濁世間人心的罪名,走進了這皇權鼎盛的大宮。
跟他對峙的,則是前不久,還跟他在白瀑城隍里,說著這里菩薩很靈喔的少年。
里頭烏泱泱的,全是人頭,有的面孔熟悉,有的卻陌生得割裂,自從見過那一張張被他射碎的弟子花面之后,他的視物就變得困難起來,模糊又顛倒的,人面仿佛生了一層霧氣,怪詭的。
唯獨陰蘿的很清晰,她的面孔盤曲著荊棘,他看一眼就刺痛得要流淚。
雪發圣師垂下了眼睫,水銀瞳里結著污染的紅血。
仙皇李謀隱在珠簾之后,李承蒼作為太子,代行父責,“張博士都交代清楚了,你們可有什么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