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跑了大半天,從汴河跑進黃河,沒出京畿,就停了。
停自然是有碼頭停的,岸上也有驛站可以歇息,她下了船,有宮女太監侍衛一層接一層地圍著她,伺候她登車。
她回過頭去,夕陽下黃河滔滔,有許多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河的中心,像礁石,一排排長在那里。
“那是什么”她問。
曹福轉過頭去,瞇著眼看了看,“帝姬,那是船。”
“怎么既不駛來,也不駛去”
“他們自河東路運送木頭來,到這里是要卸貨的,有天家的船在,他們須在河上避一避,到得明日咱們行船,他們就駛過來了。”
車輪滾滾,沒幾步路,就到驛站門口了。
這回驛站是沒有什么廉價熏香味兒了,甜瓜的氣味特別足。
窗紗是新換的,但外面也拉上了帷簾;床榻自然都是嶄新的,但墻壁也得拿綢緞貼一層壁衣。
還有桌椅板凳,洗手的盆,漱口的盂,以及宮女們用極精巧的食盒端進來的熱湯熱飯,每一樣都整治得妥帖無比。
宮燈映照下,她好像出了宮,又好像沒出宮。
而每個人的眼睛都告訴她,就該這樣,就該這樣啊
她們的態度甚至得到了佐證
第二天的傍晚,有一艘京里的船追了上來
“官家有賞”船上的內侍手腳利落,搭了個板子就跳上來了,“帝姬請往后船一觀”
“爹爹有賞,”她有點沒反應過來,“為何而賞”
“君父賞賜子女,哪需要什么理由”年輕內侍說完又是詭秘一笑,低聲道,“完顏阿骨打病死官家大悅”
她靜了一會兒,行吧,官家覺得開心就行。
那賞了什么呢
“送德音族姬與帝姬同往修行”
她就是一個大驚失色怎么著,賞別的也就罷了,這是誰家的小貴女也賞來啦
說就是趙鹿鳴這個后世來的人太年輕,太年輕了,送一個宗室小姑娘來陪她,算什么“賞個大的”
況且一位族姬,干嘛拿喬自己不過來,還非要帝姬去后船見她
趙鹿鳴就踩著踏板,小心翼翼地去了后船,一進船艙,她整個人就懵了。
“你管這叫德音族姬”她問。
“不是奴婢叫的,這是官家賜的爵”內侍開開心心地指著快要戳破船艙的一大塊花石,“帝姬千萬莫小覷了她這可是槃固侯之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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