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梁師成不是她爹,也不會被帝姬這些花里胡哨的手段糊弄,他立在一旁冷眼看著,心想帝姬派人進獻仙草,必有目的。
果然官家長吁短嘆完了,接著就是慈眉善目地問
“帝姬入山清修,靈應宮中可有什么短處”
下首處的小宦官就斟酌著開口了。
“帝姬說,諸事完備,況修行之人,布衣蔬食足矣,唯求一壺清茶罷了”
茶引立起耳朵的梁師成心想,官家是沒有不許的,可許過之后怎么給,給多少,官家不操這個心,都是宦官們去辦的,就像他大筆一揮給帝姬千頃荒山,到底給田還是給山,這都落在西城所身上。
李彥是必有動作的,可朝真帝姬也不是個吃素的,哪怕其中真有傳言中康王的手筆,她也絕不是個傻乎乎給人當棋子用的看這小宦官服服帖帖的模樣,梁師成也能猜個七八分靈應宮究竟什么模樣。
這下可算落在宦官們手里了他可不想吱聲,白白和李彥別了苗頭,這事兒,他且作壁上觀,看一回戲
趙鹿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梁師成心里已經逐漸斗天斗地化了。
其實梁師成想的也大差不差,因為她在滿滿當當的日程表里,還企圖給佩蘭做一個很簡單的訓練。
這個訓練叫做“猜猜靈應宮每個人今天都在做什么”
女道們也就是宮女們很好猜,按照規矩,她們不被允許接觸外面的人,因此與她們有關的,大多是內侍,偶爾也會有禁軍侍衛,至于本地的官員或是豪強就極少。
尤其她們八九歲起就跟著她,同吃同住,其中只要有一兩個人是趙鹿鳴特殊關照過的,那其他人的行動基本就變得透明了。
內侍們就比較麻煩。
他們自小是和其他內侍一起在宮中侍奉的,長大了來她身邊之前,又跟著李彥或是梁師成這樣目前仍有極大權力的宦官,那他們就很容易偷偷結成小團體,做些瞞著她的事。
而內侍比女道更方便進出靈應宮,更容易接觸到外面的人,與本地官員或是大戶們有勾連都是尋常的事。
對她來說,他們收點錢財,她是不說什么的,她雖然不是個寬柔的人,但很喜愛寬柔的名聲。
她甚至一直在尋覓一個聰明的家伙,替她將壞事都做了,方便她給自己打造出圣母形象到那時,她一定會找個由頭大改了性子,讓人再挑不出她一件可臧否的事。
但她漸漸在意起曹福。
畢竟那些內侍的背叛傷不到她,曹福就完全不同。
漢中輕易是不下雪的,難得落一場薄雪,人人都要出門看一看。富人自然要一面賞雪,一面吃酒作詩,窮人也不必太擔心,那雪落了地上,第一天的太陽一升起,也就漸漸消了。
靈應宮的女道們停了一日的功課,也去賞雪玩兒,帝姬自己也難得去了前殿,同德音族姬對坐賞一賞雪下的松柏,賞一賞落雪的小堂妹。
你是斷然不會背叛她的,她說。
頂了這頂高帽的小堂妹將冰冷的手伸出來,輕輕覆在她的手掌下。
它什么都沒說。
要是我也有你這樣的定力,她說,要是我也能像石頭一樣堅硬,要是我能夠從不犯蠢,從不犯錯,要是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