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輕仆役也不惱,說,“小哥先將名帖送進去吧,我家主人等不得。”
門丁就很不高興,高聲嚷起來,“你可是耳朵聾了聽不見我說話你家主人與我家使君有親不成”
“無親。”
“有舊”
“見過幾面,也不算極熟。”年輕人乖巧地說。
一群在門口等著的車夫和仆役就一起哄笑起來。
見到這個胡子都沒長出一根的年輕人語氣這樣慫,門丁就更加得意,準備正顏厲色,再叱責幾句時,年輕人就從懷里掏了一貫銅錢,放在名帖上,一起遞了進去。
門丁那雙手就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他一把將銅錢抓過,沉甸甸地在手里掂了掂,“成色卻足。”
“是足銅呢。”年輕人還是很乖巧。
我替你送進去,”門丁的語氣和軟下來幾分,但仍然有些沒好氣,“須知我遞了名帖進去,使君見不見你家主人還兩說”
“必見的。”年輕人說。
那可未必使君今日見的,是老友兼白鹿營團練使虞禎一家子,那是極親厚,極
片刻之后,使君親自跑出來了,后面還帶著一個指揮使。
兩個人都透著慌里慌張,還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在里面
大過年的眾目睽睽之下在一隊排隊送年貨的馬車面前,跑到了那輛青布驢車面前,行了個大禮
站在車旁邊的年輕人一笑,懵在旁邊瑟瑟發抖的門丁忽然就清醒過來那群宦官不就是這么笑嗎
這壞筍
大過年的,帝姬穿著一身灰撲撲的道袍,梳著光禿禿的發髻,坐在宇文時中府上,最上首的椅子上,一張白里透紅的小臉,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整個人都透著“過年啦皮這一下很開心”的意思。
虞禎帶著家里人同她見禮,她也很親切地與他們都交談了幾句,到了虞允文這里,她還笑瞇瞇地說
“郎君好人才,靈應宮亦有耳聞,將來必成重器。”
虞禎眼睛就亮了,虞允文的臉就紅了,剛想得體地表達一下謙遜之意時,帝姬忽然又皮了一下
“只恨我今日來得匆忙,不曾帶壓歲錢。”
小郎君退下時還是很得體,但多了點委屈。
一旁觀看的的宇文時中一肚子的經綸翻來翻去,硬翻不出個恰當的形容詞。
廳里現在只剩下她帶來的內侍和宮女,以及宇文時中了。
氣氛仍然很好,導致宇文先生真產生了錯覺,以為帝姬真的就是在靈應宮待煩了,跑來皮一下。
以帝姬今日的舉動傳出去,大家肯定也只有這一種解讀這不就是小女孩兒淘氣的標準路數嗎
“天臘將至,未知帝姬百忙之中,屈尊親臨,有何”
“張覺的事,”她說,“宇文先生知道了嗎”
宇文時中忽然愣住了。
“我知,”他說,“王安中誤國。”
“相公們怎么罰他,張覺都不能死而復生,金人既索張覺,狼子野心昭然天下,”她說,“我今日來,非為張覺,而是想求先生一件事。”
宇文時中的語氣變得慎重而嚴肅“帝姬請講。”
她的語氣很靜,可說出的話卻像有千鈞之重。
“我太祖皇帝有言,可以利百代者,惟養兵也,”她說,“請先生上奏表,擴軍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