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村漢,除卻馬上騎射,馬下棍棒,還會得什么
平時看著是個不言不語的,怎么關鍵時候就這樣機靈
大敵當前,按說城中哪怕是一只蒼蠅都不當隨意放出去,何況是幾十個雖然作戰配合還略顯稚嫩,但勇武已經很受人矚目的戰士呢
冷兵器戰爭,只要有這樣一隊人馬,只要能在一次沖鋒或是反沖鋒中扛住對面的壓力,撕開戰線,那戰局是很可能瞬間逆轉的啊
但對盡忠來說,這些不是問題,畢竟這里是大宋。
他沒辦法說服李嗣本和他的幕僚們同意一個靠譜的計劃,但他可以用大宋特有的匹配機制給靈應軍送出城
前線打仗是你們的事,靈應軍是為籌備羅天大醮,天寧節之前獻禮,才不遠千里來到山西,現在既然雙方僵持不下,咱家耽誤得,官家的生日須耽誤不得
非常扯淡,換一個有良知的統帥聽了這跑路理由,非得讓人給這閹狗拖出去腿打斷,再從城墻上丟下去。
但話說回來,這里是大宋。
天漸漸地暗下去,其他營的士兵原本是已經在這座小城的房前屋后,甚至是別人家的房頂上躺下了的,忽然就又爬起來了。
他們很眼饞,一邊竊竊私語,一邊指著那條奔著城南而去的隊伍。
“看看”
“果然走了”
“竟然走了”
“誰比得過他們”
城北是金人,城南是應縣,過了應縣,往南就是雁門啦進了雁門還有什么好說的,那就又回到大宋的地盤上去了
說好了不在一條賽道上,可看到人家魚貫而出,還是惹了不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要是能跟著他們一起走就好了。”有人嘟囔,“早知道我也去當個道士。”
“此城無后援,若疑兵不成,恐怕李嗣本早晚將棄城而走,將云中府讓與金人,”王善嘆道,“鵬舉兄若愿與我等同去,帝姬必定”
這個年輕的偏校似是又恢復了沉默寡言的性情,只是深深一抱拳,并不言語。
燈火漸上,工匠們已經安頓好,他們吃了一頓簡單但有酒有肉的晚餐,還在溪中打水,好好地清洗了自己,現在大半已經睡下,但還有些勤勞的婦人借著月光,抓緊時間在溪流邊搗衣服。
她們蓬頭垢面地走了這么久,現在稍稍安頓下來,就一定要將自己收拾得體面干凈才好。
李素站在窗內,無言地望了他們一眼,又轉過頭望向李世輔。
他雖然曾經是個賊配軍,但更早些時候卻是個縣中主簿,對工匠是素來不在意的受人尊敬的從來是德行和學識,匠人有什么值得他在意之處
但現在帝姬卻下了令他不解的命令。
“帝姬這般鄭重,”他說,“究竟為何”
李世輔想了想,“帝姬說”
“如何”
“她說,那一百靈應軍被她草率地送去太原,遇了戰亂,她怕是救不得他們的,”他說,“但工匠或許能夠救下后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