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誤會呀,”盡忠說,“唉。”
這場戰斗沒有持續很久。
一方是以逸待勞,有心算無心,另一方是既無準備,又無警覺。
一輪箭雨下去,他們立刻就四散崩盤了。
從上面的營指揮使,到下面穿著草鞋的小兵,他們每一個人在發現城頭的弓兵是真射箭,射出來的箭是真會殺死人后,立刻就將所有的夢想都拋之腦后。
不錯,他們來相州,原本是很有些夢想的。
就像之前那些被屠殺的燕人,難道大宋的王師只殺人,在殺人之前和之后都不做任何事嗎
不可能呀誰當差是白當差的誰不要些油水呢
平民百姓身上是沒多少錢財,可有一枚算一枚,一枚也不該糟蹋呀
至于大戶人家,那真正是一絲也不能放過尤其還有一樁天大的樂子比殺人更妙
他們睜著猩紅的眼,呼吸都因為興奮變得急促,在一片混亂中準確抓出那些富貴人家的年輕女眷。或許是千金小姐,或許是她家的女使,反正他們什么都不挑剔。
只要抓到了,就用蒲扇般的大手揪著她的發髻,無視她的哀嚎,將她拖行在死去親人之間,最后找一個有興致的地方,好好樂一樂之后,一刀割斷她的喉嚨,將她身上凌亂的衣服一件件剝盡,頭上的釵環也不忘一根根卸下。
他們或許也有家人,等到小軍官清點戰利品前,他們必須要小心將這些已經到手的財產藏起來,不能被剝削了去。
然后呢
然后他們可以有滋有味兒地回憶這一日的快活,還可以將他們小心藏起的戰利品拿去賭場再換一日的快活。
當然,他們當中也會有些很有一點深情的,會將這些沾了血的衣衫交給妻子,作她的新衣衫,又或是紅著臉溜到心上人的家門口,待她開門時,將一根梅花銀簪悄悄地交給她。
他是已經不記得那些赤條條被拋在荒野上的姑娘長著一張怎樣絕望的臉,但他可以紅著臉,輕聲說
“這是我殺敵得的賞。”
這是他們曾經在滄州有過的快樂時光,可只要他們進了相州,難道就不能舊夢重溫一次嗎
杜帥要他們一把火燒了安陽城的糧草,可是怎么燒呢城中的吏民都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燒,那就少不得要殺幾個人。
殺一個人是殺,殺一城的人不也是殺嗎
他們沒有殺人的愛好,但只要他們拎著刀,有殺人的力量,他們就可以得到這座城中的一切。
比如當鋪、藥鋪、銀錢鋪子里的財物。
又比如站在酒坊門口利落打酒的老板娘,或是胭脂鋪里結伴看貨的小姐妹。
他們可以在相州的大火中,盡情地樂一樂,而后留下一片狼藉與焦尸,滿載而歸。
后果哪來的后果
河北流寇四起,誰知道是什么人干的,非要賴在他們大名府身上話可不能亂講這大名府的天,都是杜帥一肩扛起的
敢質疑杜帥,這怕不是金人的奸細
唉,唉,這些美好的夢呀,在安陽城頭箭雨落下的一瞬間,全破啦
他們只剩下抱頭鼠竄,恨不得再生出兩條腿,一溜煙地跑出相州地界,再也不敢回頭。
但城頭上的人沒準備就這樣放過他們。
光是一輪箭雨下去怎么夠呢宜將剩勇追窮寇,好不容易逮到金狗,殺金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