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死了很多人的,但打仗這回事,只要一習慣它,似乎死了多少人都只是個數字。
人當然不是數字,無論是死是活,他們也有他們的七情六欲。
岳飛跟著他往下走時,就說“只是還需安撫軍心。”
“嗯,一會兒我們就去宗翁那,請他發賞。”
王善站在宗澤的面前,給宗澤倒了一杯茶。
“宗翁,明日大塔不也與完顏銀術可合于一處,不知咱們的援軍何在”
宗澤也在那認真想。
“他們今日沾了血,明日再上陣時,有城上弓兵為援,當不至如今日這般狼狽。”
來的四千啦啦隊呢
當然不挑剔,全部當做民夫用了,守城時人多些總是好的。
但這樣的拉鋸戰是痛苦的,一兩日倒罷了,要是打上兩三個月,甚至個月沒有勝負手,形勢就很可能有巨大變化,別的不說,后院都起火了,那你這邊的糧怎么辦
所以王善又堅持了一句,“宗翁還是須得早做定奪。”
老人捻捻胡須,忽然抬眼看他,“出行時,帝姬是不是有些話吩咐你”
少年狗頭軍師似乎被戳中了心事,露出了一個有些羞赧的笑。
帝姬在宗澤面前是很孩子氣的,王善也跟著有樣學樣,也像個孩子似的。
但他的話就一點都不孩子氣了,而是透著一股冰冷的可怕
“帝姬說,咱們不能北抗金寇,東防杜充,總得想個辦法,將他倆一鍋燴了。”
凌晨有些寒冷,擠在邯鄲城里的民夫睡得就很不舒服。三六九等,士兵們至少有個窩棚,他們就只能睡房檐,蓋草席。雖說人擠人能分享彼此體溫,可也分享彼此的跳蚤呀
有人夢里也要嘟囔一聲,艱難翻個身時,不知道是不小心還是有意的,一巴掌就抽在同伴的臉上,引起了一聲驚怒的罵。
完顏銀術可的帳篷就比他們都要舒適得多,可這個謹慎的將軍睡得更不安穩,他輾轉反側,夢到這場戰爭許多混沌的走向,可每一條走向的盡頭都是一片黑暗的霧。
因此斥候急匆匆穿過營地的腳步聲走來時,他立刻就醒過來了。
“何事”
“斥候截獲了邯鄲宗澤連夜送往杜充處的密信”
完顏銀術可的眼睛亮了
信上寫了什么
信上可沒說請杜充立刻加入戰斗之類的話相反,宗澤說,杜帥的兵是精銳,壓陣督戰果然是效果不凡,光憑杜帥的名聲就足以令義軍士氣鼓舞,奮勇作戰
接下來杜帥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放心吧,金酋而今只知我磁州義軍,根本注意不到杜帥的王師這一場,咱們大宋贏定了
一看到這,完顏銀術可拎著信就下了榻,“我須得去往大塔不也都統帳中一趟”
大塔不也睡得就比完顏銀術可踏實很多,因此現在天還蒙蒙亮就給他拽起來,整個人披著睡袍,禿著頭皮,就非常的低氣壓,坐在帥案后一聲都不吭。
好在帳中的人都是這樣一副尊容,三個光頭皮在燭火下幽幽發光發亮,路過的女真衛兵看了,都感到十分安心。
“杜充當真欲收漁翁之利”
大塔不也勉強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啞著嗓子剛問了一句,完顏藥師就趕緊接上了
“杜充的兵馬橫在肥鄉,動靜從容,待我軍今日再戰疲憊,其進可與邯鄲守軍夾擊我軍,退亦可絕我軍北歸之路如此毒計,可見此人兇悍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