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著楚弗唯往外走,只覺得自己在此處停歇片刻,就被她暖意和氣味浸潤透了。
楚弗唯專心致志地向前走,生怕自己半路跌倒,倒霉地加重傷勢。
韓致遠的目光卻不敢在她身上停留,總感覺凝視她被水潤澤過的臉龐,都容易顯得狎昵和冒犯。
臥室內就正常得多,悶熱霧氣散去,心跳不再失序,意識隨之清醒。
他離開浴室后,看見她去拿手機,提醒道“頭發吹干再玩手機。”
楚弗唯含糊應聲,下意識地檢查手機,不料卻看到工作消息。
接下來的兩天,她沒辦法去公司,安排甘姝瑤處理一些事情,對方剛剛發信來咨詢細節。
但楚弗唯忘記此事的來龍去脈了,不記得程皓然有沒有發過郵件。
她一邊回消息,一邊隨口說道“你幫我拿一下筆記本電腦。”
韓致遠起身尋覓筆記本電腦,又見她顧不上擦頭就在忙,問道“做什么”
“我給程皓然發條消息問下”
曾被水霧壓制的火苗,噌的一聲就燃燒起來,甚至像被油澆過,猝不及防,燒得更旺。
“問什么”
韓致遠停步,轉過頭看她,冷聲道“就兩三天不見,都不行么”
楚弗唯抬起頭來,見他面色郁郁,懵道“什么意思”
“算了,我早該知道,你發吧。”
韓致遠前往客廳,將筆記本電腦拿過來,放到她的床頭柜上,一副不愿多說的模樣。
她瞪大眼睛“你知道什么了”
他莫名其妙的脾氣,讓她滿頭霧水,甚至不知怒點。
韓致遠身著深黑家居服,更被襯得皮膚如玉瓷白,唯有緊抿的嘴,沾染些許艷色,如同雪地中的點點紅梅。
他面覆寒霜,不愿直視她,低聲道“相同的事,不管我做多少,永遠在你眼里差一等,比不過其他人。”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你只對我沒有好臉,一開始就抱有偏見。”
冰山看似
緘默無言,但雪崩爆發之時,依舊是山洪猛勢。
強壓的不爽徹底爆發,如積雪轟隆隆地崩塌,聽起來聲勢浩大。
韓致遠一直說服自己,她的性情隨心所欲、不拘小節,不是時時刻刻關注細節的人,但親眼目睹她跟旁人言笑晏晏,抓緊一切機會跟對方交流,任憑他有再好的騙術,這下都騙不過自己。
他給她發消息,她反手回個“1”,換別人就徹底相反。
楚弗唯面對指責,高聲爭辯道“我哪有,而且你怎么好意思開口,明明你也總對我冷臉”
韓致遠轉過頭來,直直地望向她,音色逐漸發悶“因為這樣你才會理我,不是么”
楚弗唯一愣。
他眸色漆黑,如夜里漂浮漁火的深潭,聲音像是被冰雪淬過“不然你平常什么時候看過我”
從小到大就是如此,倘若他不冷言挑釁,她永遠都愛答不理,唯有被激起勝負心,雙方才糾纏一會兒。
畫展后,韓致遠不是沒想過致歉,但楚弗唯向來就有脾氣,對他態度依舊沒好轉。他自小接受低調內斂的教育,自然想要化解隔閡,不知不覺關注起她,逐漸領悟她的真實性格。
年幼的楚弗唯對大多數人沒興趣,眼睛就只能瞄到比她厲害的那些人。誰要是比她強,她就會沖過去,摩拳擦掌要擊敗對方。
因此,他放下一些小誘餌,釣到了驕傲的魚王。
但程皓然的出現,擊敗陳舊的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