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桿位到末位,從隊首到隊尾,不啻天淵。
維修工們默默地把阿波羅往后推,路城山牽起裴淞的手往后走。二十多年未嘗苦果的孩子,終在這天,滿心滿眼的凄風楚雨。
鷗翼門向上掀起,這一次,沒有了它第一次在房里出鏡時候滿場的歡呼。
裴淞坐進去之后,抬頭說了一句什么,但這個時候所有車輛啟動引擎,加上他的嘴被捂在頭盔里聽不清他說話。
于是路城山直接單膝蹲下來,低頭,讓自己的右耳朝向他“剛剛說什么”
裴淞說“我說,內燃機之神會保佑每個被罰到隊尾的賽車手。”
路城山聽了一笑,偏頭看他“這么快就恢復了”
碳纖維頭盔“嗯嗯”著點頭,里面少年瞇眼朝他笑“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看我逆天改命”
說完,裴淞伸出拳頭想和路城山對一下,結果同時,路城山的手已經懸在他頭盔上方準備像摸小狗一樣搓搓他頭盔,二人雙雙尬住。
然后很快,兩個人毫無默契地切換動作,裴淞縮回手,腦袋伸了伸,路城山化掌為拳準備和他對拳頭
所以對于人類二言,“尷尬”永遠是優先級最高的情緒,尷尬可以沖刷掉一切。恐懼、悲哀、無助尷尬就是人類的任務管理器,它一聲令下,大腦強制結束所有任務。
雖然有點缺德,但裴淞覺得好多了。
路城山站起來,替他把鷗翼門壓下去關好,直升機螺旋槳卷起路城山腳邊的灰塵。工程師習慣性地摸一下阿波羅的尾翼,同時,賽車落下,所有維修工離開發車格。
摸尾翼、落車的畫面被鏡頭捕捉到,貼上了微博。
取景框里只有尾翼和男人的手。
安全車就位,裁判揮綠旗。裴淞順出來一口氣,隊尾發車,視野里全是別人的車屁股,他抬眼,看燈。
五盞紅燈一個個亮起,所有車手轟著腳下的油門,蓄勢待發如即將出籠的猛獸。
裴淞緊扣著離合,競速賽的燈沒有倒數,五盞紅燈隨時會熄滅,他們要在燈滅的瞬間完成起跑。
032秒。
燈滅、丟離合、起步,裴淞只用了032秒。
路城山看著控制臺上的遙測數據,有些驚喜。驚喜過后,牽著唇角笑了起來。
因為裴淞在3號彎過4號彎,果決地搶到內線一穿二,排名上到7。
不知道為什么,路城山滿腦子戰斗小熊,他大腦里不受控制地把裴淞腦補成了一只眼神堅毅的小棕熊,兩根眉毛深深擰起。
那熊甚至還戴了個單邊通話器,在和自己交流。
“路工我前車是什么馬力”
熊說話了。
啊不是,是裴淞。
路城山“700匹的r,吃住他的尾流,在7號彎過掉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