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淞睡醒了。
醒來睜開眼的第一念頭是今天有沒有課,接著想起來自己正在外實習,那么按這個邏輯來分析,這里應該不是他學校宿舍。
翻身,有點別扭,往身上摸摸,原來是穿了套運動衫在被窩里,渾身軸得慌。
裴淞坐起來,手機在床頭柜已經充滿電,時間顯示是00:20,接著大腦里零零碎碎的記憶緩緩拼接起來
是路城山把他放回房間里,按在床邊坐下。路城山問他能不能自己洗澡睡覺,他點頭說可以,接著路城山就離開了房間,再然后自己鞋子一踢,不管不顧地就爬上來睡了。
沒洗澡,沒刷牙。
人類大腦最基本的保護機制啟動。已經過勞,無暇洗澡,需要立刻睡覺。
裴淞眉頭一蹙,他打開手機手電筒摸到床頭柜上的燈。“我草”這酒店房間的頂燈像被醫生檢查瞳孔反應,裴淞痛苦地捂住眼,然后慢慢挪開手,慢慢適應之后
想起來為什么沒洗澡了,因為路城山走前說了一句話
太累就別洗了,洗澡升血壓,睡一覺再洗也行。
然后裴淞就聽話地睡了。導致現在渾身難受,運動衫里的t恤黏著皮膚,汗干了一輪之后又在被窩里捂了些新鮮的汗,裴淞三兩下脫了衣服褲子去洗澡。
洗完澡再看那床,嘗試了兩回都沒有勇氣干干凈凈地躺進去,裴淞在床邊躑躅,又在房間里踱步,眼看著馬上就凌晨一點,他眼一閉,發微信給路城山
「路工你睡了嗎我的床沒法睡了。」
很快,路城山回復過來「沒法睡了」
裴淞打字「我穿著運動服睡了仨小時,這被窩我實在睡不下去了,我能去跟你睡嗎」
路城山「吾夢中好殺人。」
裴淞「我還沒見過這世面。」
路城山「你過來吧,1203。」
得救了。
裴淞立刻拋下那亂七八糟,扭曲得被芯從被罩里跑出來的床,拎上整個行李箱推門出去。
那邊,路城山確實沒睡,他在電話里和賽會的人討論今天換胎槍以及整個設備的問題。其實自己從業多年,碰見過千奇百怪的意外,但這次是小孩第一場職業競速賽,或許是萌生出了護犢子的心,路城山還是決定交涉一下。
看看能不能發個顯眼的通告,好讓那小孩兒睡個安穩覺。
賽道上因設備故障而導致罰時、罰位置的案例并不少,更甚還有被其他車隊直接壓斷設備管的事兒,臨到最后在賽事中心仲裁,也只有金錢補償。
賽會的人對路城山還是比較客氣,即便凌晨一點,還是在電話那邊好聲好氣。
兩聲叩門,路城山走到門邊打開,門外站著神清氣爽的男大學生,朝他笑出了酒窩,剛要張嘴說話,路城山食指比在唇中做了噤聲的動作,然后指指手機。
裴淞會意,點頭,進來房間里。
路城山還在打電話“是,設備故障的問題我明白,你不用強調這個,類似事件我經歷過不少了,我想要的是賽會能就此事件發一個道歉聲明。”
裴淞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把行李箱靠墻放。
他聽見路城山說“對,這是裴淞第一場職業場地賽,孩子還小,直接罰去隊尾,那么多人看笑話。”
天地良心,路城山本人今年三十,未婚未育,他在網上看到一些以“孩子還小”開頭的言論,多半也嗤之以鼻,但輪到自己的時候,人類雙標展現得淋漓盡致。
“好,謝了。”路城山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