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人這時方注意到這邊變故,頓時響起一陣驚呼。
“娘娘莫非舍不得這惡臭之肉身,那老奴便助娘娘一臂之力。”甕聲甕氣的聲音響在黑紗女子耳畔,船底無數的水草開始瘋長,糾纏住船身向下拉去。
船身搖晃,緩緩下沉。
正在卸貨的工人不知何故,一時大驚失色,剛剛下船的乘客更是失聲驚呼。
九先生和李貓兒剛走上跳板,腳下晃動,頓時站立不穩朝水面跌去,虧得身后船上的大黑馬一口咬住九先生的衣領,扭頭用力地把他甩到岸上,但它自己也腳下不穩,在甲板上滑了一跤,摔得四蹄朝天。
小母驢受了驚嚇,腳步卻變得異常敏捷,噠噠噠地跑過剩下的一塊跳板。
它剛站到岸邊找到九先生,就見船身又猛烈地搖晃一下,最后一塊跳板也掉進水中。
李貓兒拽著船舷上的纜繩探出頭來。
“大黑喵做的好。”
李貓兒夸獎了一聲,翻身跳上剛剛爬起來的大黑馬的脊背,雙手捧著鱷吻刀拔出,一路小跑來到楊真身旁,把刀交給楊真。
“你不是什么河神娘娘,你是許蕓貞?”黑紗女子的斗笠在空中跌落,楊真借著天邊晚霞看清了手中少女的樣子,質問道。
這少女不過十三四歲模樣,明眸皓齒,稚氣未脫。虧得先前楊真還覺得她瘦小無比,其實本是她這年歲應有的模樣。
只怪她一直用那副鬼腔調說話,才讓楊真誤以為她是個看破世情小婦人。
“我既是許蕓貞,亦是溱河河神,你若不放開我,蒲老必不肯罷休。”少女沒有去看楊真,而是定定地望著天邊說道。
“蒲它老母的蒲老。”楊真咒罵一聲,“掉水里你就會淹死,你腦袋壞掉了?”
這少女氣息熱乎,入手溫潤,分明是個活人。他怎能放開對方任由她被精怪殺死?
此時岸上的驚呼聲愈來愈大,人們紛紛地驚慌后退,楊真轉頭過去,只見船身入水大半,而周圍劍一般的水草一根根生出水面,繁茂的簡直像一座刀山。
“蒲老本是蒲草化妖,你們斗不過它的。”少女繼續道。
“能不能斗得過,還是先斗一場再說。”楊真拎起少女夾在腋下,拿刀背拍了拍大黑馬,“能不能跳過去啊?大黑叔?”
“噗!”
大黑馬被他一句大黑叔喊得渾身哆嗦了一下,噴了口唾沫,然后才仰起頭長嘶一聲,信心十足。
“李貓兒,跟上大黑!”
楊真喊了聲,揮刀斬斷繞在桅桿上的繩子,再凝氣發力,一刀劈斷桅桿中段,又一腳踹上去,那三四丈高、腰圍粗細的便轟然一聲倒向岸上。
而大黑馬也倒退幾步,帶著李貓兒輕松越過兩三丈寬的水面。
河底傳來一聲憤怒的吼叫,聲音低沉古怪,嚇得岸上本就戰戰兢兢的人一哄而散。
隨著吼聲,無數的水草亂舞交織,猶如利劍叢叢,朝著楊真扎將下來。
“傻草!”
楊真哈哈大笑,忽然把許蕓貞放下,然后抓起她用力地朝岸上高高拋飛出去。
大黑馬唏律律的叫了一聲,在岸上跑動起來,準備接住許蕓貞。
而水草再次折轉,如綠色的濃煙般追上空中的女子,緊緊地纏住她的身軀。
“殺!”
楊真踏上桅桿,早就認準了那一叢繃緊的草莖,揮刀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