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沒來,但宣旨的公公來了,帶來了一壺酒和一杯空了的金盞,還有三只玉酒杯。
天子身體欠佳,以酒代為餞行。
等公公讀了祝詞,三人各飲一杯,烈酒驅寒。
飲罷,指揮使看了孟千舟一眼,知道他還有話要說,便率領軍隊先一步出發了。
孟千舟略一點頭致謝,拉了拉馬頭,走到靠近街道的方向,低聲對那太監道“夏公公,陛下可有話帶給我”
今日來的不是保寧,是另外一個在永安宮里侍奉的傳旨公公,年頭待得也久,叫夏廣明。
夏廣明道dquo陛下說,大人行事不可急躁莽撞,萬事小心,還祝大人旗開得勝,平安歸來。11”
孟千舟心里這才好受了一些。
“勞公公回去稟告陛下,來年春日,我必安然歸京。陛下勿要為國事傷懷,善自珍重。”他叮囑完,又從兜里取出一包厚實的銀子,遞過去,“陛下性格固執,冬日嚴寒,公公們少不得受累些。這點銀子就請諸位公公吃些點心,還望公公不要推拒。”
那包銀子沉甸甸的,一看就出手不凡。
夏廣明瞥了一眼,收進袋中,態度雖然稱不上熱絡,但露出少許淺淡的笑容。
“孟大人客氣了。”
官場和內廷說到底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不怕沒有門路,就怕有門路也遞不進去。
見他收了銀子,孟千舟心里些許安慰。他勒住韁繩,最后滿懷留念地看了一眼永安宮高高的檐墻,頭也不
回地走了。
夏廣明目送著他遠去,馬蹄聲由近及遠,直到消失不見。他掂量了幾分銀子,四下里掃了掃,從中分出一小半塞到自己的荷包里,隨后帶著那包銀子改道去了另外一處地方。
那府邸的主人剛演練完,身上一身勁裝還未來得及換下,冬日雪天竟也不覺寒冷,正拿著一枚剪子修剪院落里的白梅。
“是么他是這么說的”
“是。”夏廣明彎著腰,畢恭畢敬地將那包銀子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孟大人的意思,大約是希望能與陛下時常通信。”
今日來的如果是保寧或者是蜀桐,孟千舟就不必費這個力氣了,但陛下不舒服,他們大約都貼身伺候著,所以才叫了夏廣明來。
孟千舟與夏廣明并不熟絡,便條件反射地用賄賂的方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更何況夏廣明是謝景身邊的太監,知道他們關系親近,這個忙不會不幫,夏廣明只需要將他的話轉達給謝景,謝景自然而然就會給他寫信。
但是他沒想到,這封口信被人截了胡。
夏廣明彎腰等了一會兒,也沒等來后續,便試探地問“殿下,我該如何向陛下復命”
咔擦一聲。
穆山顯剪去一叢斜枝,棕褐色落進雪層里,濺起小巧圓潤宛若雨滴的雪珠。
“如實說便是。”他淡淡道。
夏廣明愣了愣,一時間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寫的信你呈給陛下看就是了,只要不是過激之語,其他的隨他吧。”穆山顯放下剪刀,轉過身,目光在風雪之中帶著一層別的意味,“至于陛下的回信,他會收到的。”
觸到他的目光,夏廣明心臟抖了抖,連忙低下頭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