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連綿的雨從晚上九點下到了第二天,第二天上班的時間,還淅淅瀝瀝下著雨。
桑云窈把寬大的雨衣拿了出來,穿在了身上,等會在自行車上,前披可以遮前面的車把,后面的披風部分把小團子蓋了起來。
小團子繞著穿著雨衣的小姨轉了一圈,最后給了評價,“這個雨衣要比蓑衣好,也比雨傘好。”
雨傘的話只能夠遮蔽一小塊兒天地,在農村常用的蓑衣太過于笨重。
這種近現代的技術結晶讓生活更為便利,小團子都已經算好了自己鉆進去的位置。
桑云窈也覺得這個雨衣和四合院里的電風扇一樣,是這個年代初步工業化的成果,用料很夯實,一個雨衣的用料等于后世的三件雨衣,應該很不容易破掉。
桑云窈把小團子放在后座,調整好雨披,騎入了雨簾之中,“出發啦。”
小團子窩在深藍色的雨衣里,因為視線被擋住,只能夠看到小姨的腰身,還有被雨水潤濕的地面。
她的小腳踩在腳蹬上,一只手拉著小姨的衣角,另一只手則是不停地摸著郁金香袖扣。
在拿到了金色的郁金香袖扣以后,她昨晚上做了一個有爸爸的美夢。
在夢里,她夢到了一個黑頭發的男人正在對著鏡子系領帶,男人的手指修長纖細,手中是一條紋格的領帶。
他身上穿著的也是同色的菱格外套,他抬手整理衣服的時候,金色帶著玻璃的袖口在水晶吊燈下閃爍。
在夢里見到了郁金香袖扣,小團子就急得不得了,她有一個感覺,這個人就是她年輕時候的爸爸。
她在心中拼命地想著那人快點回頭,結果男人和人嘰里呱啦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就是不回頭。
小團子可憐巴巴等了很久,她在夢里瞪著眼睛,眼睛都發酸發疼了,就是不敢眨眼,就算是夢里看不清臉的爸爸也好,她想多看一眼。
她出生的時候,爸爸就已經沒了。
媽媽說爸爸很好,葛爺爺也說媽媽很好,偏偏那么好的爸爸,她沒有見過。
幸好,在夢境結束的時候,男人回頭了,像是透過了層層疊疊的時光對著她笑,這一笑讓小團子清晰地看清楚了男人的面容。
男人的眉毛要比自己的眉更為英挺上揚一些,眼型與自己也不相似,自己的眼睛比較大,而男人的眼眶更為狹長。
他的雙眼皮褶很深,黑漆漆的瞳仁泛著靈光,鼻梁是男子的挺拔,嘴唇的角度是略略向下的,不像是自己總是微微上揚,不過嘴唇的薄厚程度倒是很像,嘴唇的外框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明明男人五官仔細去打量和自己不一樣,但是看輪廓卻很像。
那肯定就是爸爸,是老天爺滿足了她的心愿,讓她隔著時空見到了年輕的爸爸。
小團子捏著郁金香袖扣,又想到了昨晚上的夢,不過很可惜的是,夢醒了以后,她就忘了爸爸的臉,只記得一個結論,自己的爸爸輪廓和自己相似,五官是不一
樣的。
輪子平穩地在地面上轉動著,偶爾遇到了井蓋,桑云窈都會扭動車把,不讓兩個輪子壓井蓋。
這個點上班的人很多,不過大部分人都沒有條件騎車,巷子里的人大多是走路去上班的。
車輛飛快地到了巷子口,轉完再往前走一個長長的主街道就是解放軋鋼廠的大門。
走向通往軋鋼廠的這一條主路,路上的自行車就多了起來。
自行車都是亮黑色的漆,是一模一樣的二八大杠,但是上面披著的雨衣是不同顏色,在雨天里仿佛盛開不同種類的花朵。
小團子縮在雨衣里,可以看到周圍不停地有輪子在滾動,涼颼颼帶著水汽的風吹在自行車的下半方。
下雨天騎車要比平時稍微慢一點,不過桑云窈提前出門,還是和平時一樣的時間到了幼兒園。
把雨衣折好,桑云窈還沒把自家小孩兒送到教室里,就有一個小卷毛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