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太將她驚訝里染著無盡喜意的眸色盡收眼底,不屑地嗤笑一聲道“徐夫人如今意下如何”
承恩侯薛敬川聽聞了溪澗里發生的事,立時馬不停蹄地趕來了水榭。
他見自家母親正與徐夫人與徐小姐說話,便悄然地退到隔間,問起正在梳洗換衣的薛懷,“這是怎么回事”
薛懷長身玉立般地站在銅架前,胸前的衣襟半散半亂地敞開著,烏發如瀑般垂在身側,他拿挽帶隨意一束,便恭聲答話道“兒子路遇這位姑娘身旁時,忽聽得她身旁的徐家大小姐驚呼一聲,而后這位姑娘便扯住了兒子的衣襟,將兒子拉入了溪澗之中。”
旁人尚且不能確信徐瑛瑛落水一事是真是假。
可薛懷卻是清晰地知曉,這一場落水,是徐瑛瑛蓄意為之。
正是因為他毫無防備,才會如此狼狽地被徐瑛瑛拉入溪澗之中,兩人在刺骨的溪水中肌膚緊貼,已然是破了男女大防。
薛敬川瞧了眼無悲無喜的薛懷,嘆息了一聲后,問他“你可中意柔嘉公主”
薛懷冷不丁蹙了眉,清潤的面容里隱現一分不虞,“公主是金枝玉葉,兒子不敢攀圖。”
“今日這事,興許也是件好事。”薛敬川一改方才的沉郁嘆息,笑吟吟地說“若是沒有這事,至多年底宮里便要為你與公主賜婚,圣旨一下,你封閣拜相的路也就到頭了。我與你母親正苦惱著該如何推拒圣旨,如今倒是有了法子。”
薛懷天性聰穎,去歲被點了探花之后便進了翰林院當值,如今手邊的差事繁瑣又細碎,卻是為民生操勞的好差事,至多熬上兩年便能往上再升一升。
承恩侯資質平庸,靠著祖蔭得了個四品的閑散差事,升職無望,只能把希冀寄托在兒子身上。
話畢。
承恩公夫人龐氏也端著熱騰騰的姜湯走進了隔間,她出身洛陽氏族,面容清雅、氣度大方,最是得薛敬川的敬愛。
“夫人來了。”薛敬川眉開眼笑道。
龐氏先朝薛敬川斂衽一禮,而后便走到薛懷身旁,盯著他將一碗姜湯喝下肚,并道“羅太醫說了,那位徐小姐并未落下病根,于子嗣一事上也沒有什么妨礙。”
父母雙親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薛懷怔惘了一刻,將利害關系考量了幾番,只道“我與她有了肌膚之親。若不娶她,便是要送她上絕路。”
縱然瑛瑛算計了他,縱然他無辜被卷入溪澗之中,受了這一場風寒。可薛懷著實不是個會把旁人逼上死路的狠心之人。
君子之義,應是有容乃大。
“只是你祖母如此喜愛柔嘉公主,只怕是不好推脫過去。”龐氏嘆道。
薛敬川憶起母親那說一不二的強硬性子,只覺得心頭涌起千萬般的愁緒,他望向薛懷,道“爹爹的話在你祖母那兒可不管用,還得懷哥兒你自己去說才是。”
這一場鹿鳴花宴鬧了個不歡而散。
柔嘉公主回府時面色冷凝,一向在外柔善大度的她還在上轎輦前責罵了身邊的貼身侍女,語氣之嚴厲,著實令人心驚。
徐瑛瑛醒來時也發覺自己正身處自家的翠帷馬車之中,起先她是躲避旁人譏笑的目光而裝暈,可后頭卻因氣力不濟而當真暈了過去。
寧氏與徐若芝也坐在車廂之中,母女二人一個喜一個憂,寧氏歡喜的忘了形,喋喋不休地說“那位迪哥兒也是忠勇侯家二房的嫡幼子,聽說忠勇侯老太太最是疼愛這個幼孫。都說幼子媳婦兒最討人疼,你嫁過去之后,有的是福氣要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