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薛懷與瑛瑛的地位便顛倒了過來,瑛瑛兀自落淚,薛懷在一旁只剩手足無措。
“是我不好,是我說錯了話。”薛懷哪里還顧得上疑心瑛瑛,瞧著她如同珍珠般往外濺落的眼淚,他的心已癱軟成了一池春水。
瑛瑛卻拿捏著薛懷心里才應運而起的愧意,愈發擺低了姿態道夫君在外頭事忙,回府后心情不佳也是應該的,是妾身不好,妾身不該動不動就落淚。”
說罷,她便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一般,故作堅強地抹了抹眼角的淚,意欲朝著薛懷揚起一個莞爾的笑容,可又抵不住心里的苦澀與委屈,霧蒙蒙的杏眸里濺出點點淚花來。
這下,薛懷徹底繳械投降。
他先從扶手椅里起了身,而后便扶著瑛瑛往扶手椅里一座,自個兒則蹲下了身子與她視線齊平,輕聲細語地說道“是我大錯特錯,讓瑛瑛受委屈了。”
瑛瑛搖搖頭,迎上薛懷滿是愛憐的眸光,惴惴不安的心驀地一松。
她干脆便傾身投向薛懷的懷里,結結實實地摟住了他的勁腰,并倚靠在他的肩頭說“夫君可是在外頭受了什么委屈”
明明受委屈的人是她,她卻還要擔心著薛懷。
薛懷暗自嘆息一番,便伸出手掌輕撫了撫瑛瑛的脊背,勸哄般地說“沒人給我委屈受,是我去了一趟公主府的緣故。”
聞言,陷在薛懷懷中的瑛瑛險些克制不住漫天的震爍,心里也極不是滋味,隔了半晌才說“公主,她怎么了”
自她與薛懷在江南定下對彼此的情意之后,瑛瑛便漸漸地不把柔嘉公主這個勁敵放在眼里。
后來薛懷下落不明,柔嘉公主從京城趕赴江南,不眠不休地尋找薛懷的蹤跡,也讓瑛瑛生出了些濃重的疲累之感。
她還是害怕,害怕自己這世子夫人的位置不穩,害怕薛老太太與薛英嫣會攛掇著薛懷與她和離。
更害怕龐氏會知曉她在江南棄薛懷于不顧一事,也對她不復往昔的疼愛。
她如今能在承恩侯府占據一席之地,幾乎都是龐氏給予她的底氣。
孰輕孰重,瑛瑛自然明白。
所以她在聽聞薛懷趕赴公主府一話后才會如此震爍。
薛懷卻全然不知瑛瑛心里掀起了何等的驚濤駭浪。
他只是循著本心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和盤托出,“柔嘉公主說,你當初嫁給我,是因為你的嫡母要把你嫁給一個殘虐的鰥夫為繼室,你別無法子,才會”
“才會癡纏上夫君是嗎”瑛瑛睜大了杏眸,此刻淚汪汪的眸子里盡是不敢置信的神傷。
她仿佛被薛懷的言語傷了個徹底,只能怔然地落下兩行清淚來,楚楚可憐的面容如昨日黃花般憔悴失神。
“那時溪澗的水如此湍急,若不是被被人推了進去,瑛瑛怎么敢以命相搏若是夫君您鐵了心地要娶柔嘉公主進門,以瑛瑛在娘家的地位,只怕也只有常伴青燈古佛這一條路走。夫君
深謀遠路,胸有溝溝壑壑,瑛瑛卻只是個蠢笨的弱女子,并沒有這樣深遠的計謀,也沒有這樣過人的膽識。”
倉惶之下,瑛瑛反倒收起了面容里的失態,言辭清晰地反問起了薛懷。
雖是反問,可瑛瑛的話語里仍是剛中帶柔,如鶯似啼的嗓音里捎帶著幾分可憐,只會讓人徒增憐惜。
薛懷便是如此,他本就全身心地偏向著瑛瑛,如今被瑛瑛這一番看似道理十足的話語蒙了過去,心里的愧怍愈發作了實。
“對不起,瑛瑛。”薛懷訥然道。
瑛瑛垂下眼簾,仿佛是在遮掩著眸中的傷心。
她知曉薛懷并非蠢人,不過是下意識地信任著她,所以才不會去細究她這番話里的漏洞。
瑛瑛見好就收,既已暫時消退了薛懷的疑心,便干脆緊緊摟住了薛懷的勁腰,擁著自己的雪軟撞向他熱烈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