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他親爸親媽都來了。
燕家跟牧家算世交,兩邊家長稍微客氣兩句,直接在燕知床邊圍了一圈。
支璐有些不好意思,“這孩子身體隨我,總生病也是添麻煩。我跟珵哥商量了一下,要不等他升了初三,我們就把他送出去鍛煉鍛煉。”
“那你問牧長覺吧,”海棠被她逗笑了,“你兒子的事兒,現在都是我兒子在管。我跟牧如泓一點手插不進去。而且我看你們兩口子,也未必做得了主。”
躺在床上輸著液,燕知扭頭看牧長覺。
他非常信任牧長覺。
支璐要送他出國,牧長覺怎么可能同意
他一定會有理有據地說服所有人天天身體不好,從小沒離開過他,不能出國。有時候又看不見東西,一個人不方便。
不讓燕知走,理由可太多了。
而且牧長覺冷靜自持,雖然只比他大五歲,在哪說話都是有分量的。
可能燒得糊涂了,燕知聽不清牧長覺說了什么。
然后突然進來幾個陌生人,抬著他的床就要出門。
“你們是誰要干什么”燕知驚恐地從床上爬起來。
“送你出國。”
護照上“燕征天”三個字,醒目得刺眼。
那是他從前的名字。
年少的燕知掙扎著往回跑,一邊哭一邊說“我不喜歡你了我也不生病了,你別送我走。”
但是不管他怎么跑,都好像迷失在一場大霧里。
直到燕知在一身黏膩的冷汗中驚醒。
昏暗的光線,安靜的房間。
“醒了”身邊的人問他。
燕知有點茫然地轉頭,緩緩聚焦打量他。
牧長覺一身亞麻襯衫休閑褲,彎腰單手拄著膝蓋,輕輕撥他的劉海,“做噩夢了”
燕知愣了幾秒,慢慢向上伸手,用盡全力停留在一個恰到好處的位置。
好像這樣就可以真的緊緊摟住一個幻象。
這是他的牧長覺。
他不惜一切分離出來的、只屬于他一個人的浮木。
每當他即將溺水時,永不缺席的救贖。
“夢見什么了”牧長覺輕聲問他。
“夢見小時候我爸媽要送我出國,問你意見。”燕知把臉埋在他肩窩里,悶聲悶氣地說。
“那你還記得我當時怎么說的嗎”牧長覺在揉他的后頸。
燕知有點賭氣,“不記得。”
“那我再說一遍,你記好了啊。”牧長覺收起聲音里的笑意,“我說除非我死了,不然天天不能走。”
“中二病。”燕知終于笑了。
“那時候我也才十七啊,”牧長覺親了他的耳朵尖一下,“我說得不好,讓你不高興了”
燕知還是忍不住委屈,“那時候你都不喜歡我,我走了你不剛好清凈”
牧長覺把他松開一點,半笑不笑地看著他,“燕天天,你良心呢”
“喂狗吃了。”燕知噩夢剛醒,心情很糟。
尤其跟眼前這個人,他從不掩飾情緒。
騙自己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