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不悲地抬起眼眸,眼神沉定地看向眼前的太子殿下。
“殿下是當真如此在意沈姑娘,不愿看見她與旁的男子獨處,還是說,只是因為您從未被人拋棄過,所以心有不甘”
他一字一句地詰問道。
江既白的神色間并無明顯情緒,祝隱洲卻莫名從他眸中看出了幾分悲天憫人之色。
他竟似是在可憐他。
聽江既白方才在話里以“我們”指他與沈晗霜,而把自己單獨旁列,祝隱洲少見地在人前蹙了眉。
好似,于沈晗霜來說,如今只有他是外人。
祝隱洲眼底掠過幾分諷意。
他無意與任何人逞口舌之快,江既白也沒有資格與身份來質疑和追問他同沈晗霜之間的事。
他更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自己的所思所想。
祝隱洲頓了頓,忽而想道
除了沈晗霜。
她已告訴了他想和離的理由。
可他還未與她說過自己不愿和離,又為何不愿。
“今日孤來見你,只為公事。”祝隱洲的聲音毫無波瀾,似是并不受江既白方才那些話影響。
“若你想為自己陳情,還來得及寫信遞進宮里。”
“你的路子應已經被陳相截斷,信寫好后可以交給斷云,他會將信送回長安。”
父皇剛即位,朝中正是用人的時候,而江既白是不可多得的能臣。即便再想掐滅江既白對沈晗霜的心思,祝隱洲也不會誤了正事。
若江既白因這樁案子而斷了仕途,此消彼長,陳相在朝中的勢力會愈發不容小覷,這于國于民都是巨大的隱患。
“多謝殿下提點。”江既白彬彬有禮道。
正事說完,祝隱洲不再久留,徑直起身離開了江既白的院子。
江既白也抬手將茶杯收了起來,回到黑暗的屋內,久久不曾點燃燭火。
方才那些與私事有關的話仿佛從未有人提起過。
院外。
一直守在門口的斷云沉默地跟著太子殿下,片刻之后,他還是忍不住大著膽子道
“殿下為何不同江首輔解釋您已經查完案子卻還讓林將軍去查一遍,分明是為了給他的無故離營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林遠暉的父親鎮西將軍與林止的父親林太傅雖早已分了家,卻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除了江既白以外,因為政見不同,陳相還一直在虎視眈眈地盯著沈相與林太傅、林將軍的一舉一動。
沒有軍令,無論兵卒還是將軍無故離開駐營地,都可以逃兵罪論處。若嚴格按律,林遠暉可以被就地正法。
而他的父親和兄長手握重兵卻連自家人都管不住,他們也定會被陳相那一派的言官彈劾。
斷云最初也以為太子殿下是為了將林小將軍從明府支出去,想讓他忙得抽不出空去見太子妃,所以才會讓他重查江家的案子。
直到那日,殿下分明已經可以結案了,卻讓斷云往長安遞消息,說是被殿下暗中提前派來洛陽的林遠暉剛查到了江家命案中的關鍵線索。
如此一來,朝中無人會懷疑林小將軍是后來才被殿下吩咐去重查的一遍。回京后若有人問起命案細節,親自經手過案件的林小將軍也不會回答不上來。
林小將軍和江首輔都是朝中不可或缺的人才,所以在這樁案子里,太子殿下替林小將軍全了無故離營的理由,也另寫了一封信給陛下,以計把命案對江首輔的影響降至最低。
卻被指責是公私不分。
殿下雖應的確有因太子妃而生的私心,可殿下何曾因私廢公過
斷云實在不明白,殿下為何一個字都不解釋,像是毫不在意旁人會如何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