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很信任他。”林遠暉沉默了幾息,意味不明道。
沈晗霜沒說是與不是,她眉間輕蹙,正思忖著什么。
雖說先帝任命江既白為首輔是為了從爺爺和陳相手中分權,但爺爺一向很欣賞能干的后輩,或許她可以給爺爺寫一封信,請他在必要時幫江既白一把。
*
夜幕低垂。
漫天星子將自己微弱的光芒悉數獻祭給遙遠無垠的黑暗,卻填不滿其間亙古不變的空曠。
祝隱洲出現在江既白獨自居住的小院子里。
院內空地的一張石桌上,江既白正在沏茶,手邊放著兩只粗陶茶杯。
他并未抬眸,卻輕易猜出了今晚的客人。
“微臣已等候殿下多時了。”
“你知道孤會來。”祝隱洲在他對面落座。
江既白聲音平穩“殿下已經查到了許多事情,也該結案了,不是嗎”
祝隱洲淡聲道“孤以為你會辯白幾句。”
“生死已成定局,血案已經釀就,辯白又有何用”江既白為祝隱洲斟了一杯熱茶。
“微臣這里只有平常的茶葉,怠慢殿下了。”
祝隱洲瞥了一眼杯中的茶水,不自覺憶起了那日在茶樓時,江既白也是這樣為沈晗霜斟茶。
他收回目光,沒有碰那杯清茶。
“有關此案,孤會將查到的內容以密信送回長安,不日便會有結果。”
江家的案子雖然涉及三十余條性命,但因作案之人是臨時起意,此案并非毫無破綻。
府尹是顧及著江既白的首輔身份,才會在查案時有意無意地束手束腳,一直耽擱到等長安派來比他官職更高的人接手,擔責。
如此一來,府尹本人雖無功,卻也無過,不會得罪任何人。
案件的脈絡并不難捋清,祝隱洲幾日前便已經查完了這樁案子。
他讓林遠暉再查一遍,一是出于正事的考量,二則是祝隱洲自己都無法言明的私心。
“多謝殿下為微臣的家事費心。”江既白飲了一口茶,溫聲道。
祝隱洲冷淡的眸子看向他“不擔心自己的
仕途嗎”
“擔心亦無用,不如有一日的安穩便過一日。”
江既白這話說得灑脫,全不似他在官場中嚴謹端肅的模樣。
倒像是另一個他們都認識的人。
“江首輔倒是問心無愧。”祝隱洲似是意有所指。
不知想到了什么,江既白素日平靜的面容上浮現了幾絲笑意“命案早已查清,殿下不也心安理得地繼續留在洛陽,尋機去見她嗎”
見江既白話里話外似是在說自己不該再去見沈晗霜,祝隱洲眉眼間覆上些許霜寒之色“這是孤的事。”
“那公私不分,以查案之名將林將軍從她身邊支開呢”江既白又問。
“林將軍與沈姑娘之間,或者微臣與沈姑娘之間,也是殿下的事嗎”
見祝隱洲并不言語,江既白徐徐道
“和離一事已成定局,但似乎在殿下看來,沈姑娘仍是您的妻子。所以您如此在意她與其他男子來往,以至于那日在茶樓,殿下還曾暗中跟著我們。”
沈晗霜毫無察覺,江既白卻自幼時起便太熟悉那種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