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聽見女聲,疑惑抬頭,看見是個小娘子,提醒道“小娘子,我們這里是書肆,不賣胭脂首飾的。”
“掌柜誤會,我就是來書肆的,我寫了一本書,請問貴店能否印書出售。”
許乘月在許府時,什么兒啊,妾啊之類的謙稱說膩了,出來后再不想講究這些,愈加放飛自我,只要措辭不失禮就行。
謙稱這種東西,是不含貶義的,僅僅以示謙虛,表示對對方的尊敬而已。
但當“奴”“兒”“妾”這類詞說出口,本身就是對自己的貶低,以此抬高對方的身份。
承認你高于我。
許乘月覺得今后若是不必要的話,她是不會再使用的。
她不想貶低自己。
掌柜心情不好,主家的郎君今日來查賬,沒想到是個厲害的,揪出賬目含糊不清的地方將他臭罵一頓。
現在又來個胡攪蠻纏的小娘子,心情越發不暢,陰陽怪氣道“小娘子年輕,沒見過世面,以為著書立說是什么容易的事,那都是才子名士,經年苦讀,非學富五車不可,才能做到的。便是朝堂上的達官顯貴,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一個弄不好就貽笑大方了。這可不是女子該做的事。”
許乘月還沒有反應,夏荷已經怒氣沖天,指著那掌柜的鼻子就要罵。
被許乘月眼疾手快地按下去。
那掌柜還在滔滔不絕,“某為小娘子指個地,順著這條路。往后隔著一條街,那邊賣胭脂水粉、金釵銀飾的地兒才是小娘子該去的。”
“掌柜說我無才無見識,我認,但說這不是女子該做的事,我就不同意了。前秦女詩人蘇蕙創絕世之作璇璣圖。蔡琰流落匈奴,著悲憤詩與胡笳十八拍。謝道韞所著詩、賦、誄、頌至今著稱于世。掌柜是個讀書人,沒讀過也該聽過,怎么能說出這種話來。”許乘月淡淡道。
即使在后世都免不了對女子的偏見,何況古代。
許乘月不欲爭辯下去,轉身打算離開。
沒關系,還有幾家書肆,她不信一個都不行。
掌柜本以為她聽了這話會惱羞成怒或羞慚掩面,不料她竟出言相辯,還有理有據。
他哆嗦著嘴唇,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小娘子留步。”
許乘月回頭看去。一個頭戴幞頭,身著藍色圓領袍的男子從柜臺旁的門走出來。
他叉手行禮,“掌柜出言不遜,是他之過,某替他賠不是。”
“郎君言重了”許乘月回了一禮。
“小娘子的書可否給某看看”呂鴻卓好奇地問道。
他今天正在弄丹青,卻被他父親斥罵不學無術,遂趕過他來查賬。
呂鴻卓對經商根本沒有感興趣,然父命難違,他再不樂意也只能過來。
沒想到在里面忽然聽到外面掌柜和一個小娘子在爭吵。
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全。
不由對這個不卑不亢,從容淡定的小娘子心生好奇。
而且她提起自己寫的書時很是自信磊落,說不定是下一個謝道韞呢。
呂鴻桌起了當伯樂的念頭。
“當然可以。”許乘月說道。
她從秋露手里接過自己制作的線裝書,遞給呂鴻卓。
呂鴻卓接過書,這種線裝書一般印的是佛經,他娘經常看。
嗯,千里馬嘛,特立獨行一點很正常。
結果他一眼瞅見封面上的四個大字神醫毒妃。
拆開來平平無奇的四個字和在一起分外的刺人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