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象,如果得不到他想要的真情,他的人生會變得多么可悲。
因為江恕的傷并不是很嚴重,等到拆線后,一行人就回到江宅。
這天早上,上班前,江恕照常地坐在那把帝政椅上聽黑膠唱片,他表面上像是在享受音樂,但眼神不知怎么就會飄到窗外的花園里。
周濟慈正在和白媽說話,他坐在花園里那個石墩上,手上正在慢條斯理地修剪一束紫丁香,面容玉白清雋,有種圣潔的脫俗感。
江恕越看越覺得眼熟,事實上,其實從見到周濟慈的第一面起,他就覺得這個男人很眼熟,不是面容,而是身上的那股氣息,他的身上有露珠的濕潤和鮮花的馨香。
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他
江恕絞盡腦汁地想,這時,他突然瞥到大廳里的油畫,那是他母親的畫像。
那一刻,江恕如同轟雷掣頂一般,他終于反應過來周濟慈到底像誰。
他其實很像自己的母親,不是面容的相似,而是身上那股矜貴疏離的氣質,骨子里的驕傲和不屈,甚至連那不經意間展現的溫柔都很像。
這么多年過去,江恕對母親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即使他每晚都會在腦海里回憶一遍過去,但記憶卻像是因為重復播放而磨損的膠卷,任他再怎么努力,終究會慢慢褪色,直到變成空白。
江恕不想忘記母親,如果連他都不記得她,世界上就真的沒人再記得她受過的委屈。
但意識到周濟慈和母親很相似后,江恕卻突然想到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
母親當初被困死在老宅,如今,周濟慈又被自己強迫留在這個宅子里。
這樣的話,他和那個男人有什么區別
這個想法仿佛殺人不見血的利刃,仿佛就這樣給他判了死刑。
他
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他捏緊手上的香煙,煙星落在他的真絲領巾上,燒掉一個洞,但他卻渾然不知。
他這一生最厭惡的就是那個男人,但有一天,他卻突然意識到,自己和那個男人其實是同一種人,同樣的刻毒無情,同樣的傲慢自我。
不,我不能放過他,我不能如果放過他,我肯定會后悔的,我肯定會后悔的。
正當江恕大腦中的小人打架時,周濟慈走進門,他看到江恕煞白的臉色,關切地問了一句“你這是怎么了”
江恕這回過神來,他抖掉腿上的煙灰,驚魂未定地回道dquo沒,沒什么。”
周濟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道“我今天打算放一瓶花在臥房里,你對什么花過敏嗎”
江恕愣愣地回道“什么都可以,我最喜歡玫瑰。”
周濟慈嘆氣“可你的花園里沒有一朵玫瑰。”
江恕一愣,莫大的悲哀填滿他的心臟,他的花園沒有一朵玫瑰,他的花園里還能長出玫瑰嗎他不知道。
他不再多說什么,失魂落魄地去上班。
拆線一個月后,江恕就迫不及待地拉周濟慈,他今晚格外急迫,像是迫切地想證明什么。
周濟慈念他身上的傷剛剛拆線,行動間多有顧忌。
這晚結束后,兩人躺在床上溫存,江恕從后輕輕抱住他,火熱的胸膛緊貼在他觸感分明的脊骨上,聲音中透著滿足道“你最近感覺好像”
好像對我溫柔了不少。
雖然周濟慈在江宅依舊不怎么說話,但眼神和語氣明顯比剛來時要柔和不少,像是認命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