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半截的話音被咽了回去,但饒是如此,姜姒妗也知曉她要說什么。
姜姒妗輕垂眸,瞧著平靜,但私底下,她握住玉簪的手卻是在一點點地收緊,就如同她現在的心情。
她嫁入周家兩年了,至今不曾有半點消息傳來。
周渝祈雖然一直沒有催促她,但家中卻隱隱有些擔憂,臨行前,娘親特意叫她回去過一趟,便是擔心此事。
猶記得當時娘親和她說的話
“他先前沒有功名,一直待在衢州,你爹還能壓住他,如今他入朝為官,我姜家只是一介商戶,給不了你什么助力,娘這心底著實擔憂。”
人心易變,尤其是在身份發生變化時,想法自然也會發生變化。
曾經姜家是周渝祈的助力,如今卻不是了,甚至隱隱有些拖累周渝祈,尤其是姜姒妗一直不曾有孕,也會給人落下口舌,誰都不能保證這樣時間一長,周渝祈會不會心底有些想法。
她娘親疼她,即使心底再擔憂,也不敢給她亂喝什么偏方補藥,只怕會壞了她身子。
臨幸前,她娘親便憂心忡忡地說起秋靜寺靈驗,讓她如果有時間不妨去看看,怕直言惹得她上心,甚至只能隱晦提醒。
姜姒妗輕輕撫摸小腹,有一剎那,她杏眸中仿若有些許的黯淡。
她一直覺得兒女緣分要順其自然,便是她強求來了,人心要是有了改變,也不是她能誕下子嗣就能阻擋得了的。
再說,這一趟京城之行總讓她心底隱隱覺得不安。
安玲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見她這幅模樣便有些心疼,姑娘嫁人久了沒有身孕,外間不是沒有閑言碎語,只是安玲不敢讓人傳進姑娘耳中。
在一些人眼中,嫁人兩三年還沒能誕下子嗣仿若就是罪大惡極一般。
叫人心底說不出的郁悶。
很快,姜姒妗回神,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輕聲道
“你去安排吧,讓銓叔備好香油錢。”
她對子嗣不強求,但若是這樣能讓娘親安心一點,她也不介意去做。
只是,女子不可避免地心情有點差,一雙杏眸懨懨地耷拉下來,抿著唇一直不說話。
馬車很快備好,周渝祈早就上值了,姜姒妗沒管他,昨日周渝祈回來得有點晚,雖說未到宵禁的時辰,但身上還有酒氣未散,姜姒妗心底清楚他從何處回來,心底有些厭煩,只裝作早早睡著,不想理會。
也許周渝祈也心虛,沒敢吵醒她,洗漱時都是輕手輕腳。
早上醒來后,周渝祈又是各種小心賠好,讓人惱也不是,不惱也不是,姜姒妗最終沒說什么,但心底卻仿佛一直有些情緒,隱晦又很難消除。
馬車一路出了城門,往負有盛名的秋靜寺而去。
秋靜寺有九十九層條臺階,聽聞,這九十九層臺階是考驗求緣者的誠心,是以,即使后山有一條小路,眾人仍是在臺階下就停了馬車。
秋靜寺來上香的人很多,有衣衫樸素者,也有身穿綾羅綢緞,姜姒妗的穿著在其中不起眼,但在她下馬車時,依舊惹得眾人頻頻轉頭望過來。
女子被婢女小心地護著,輕垂臉,眾人只看得見一截白皙的下頜,待她抬起一雙杏眸,才窺得見全貌,她生得著實好,柳眉杏眸,桃腮粉面,下頜尖細,雙頰卻是飽滿而水嫩,暈了一層淺淺的胭脂,給她添了一抹很淡的顏色。
將要近六月的天很熱,安玲小心地替她撐起一把八骨油紙傘,輕易地將女子顏色擋在青煙色油紙傘下。
等女子踏上臺階,有些人才漸漸從驚艷中回神,也有人惋惜
“可惜”
他沒往下說,但也終于有人想起女子梳的婦人發髻,不由得倏地理解這人為何會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