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終于到了皇宮,小皇帝下了馬車,他只穿一身簡單青色的常服,但出了裴府的那一刻,沒人會再覺得他只是個普通人,他神情淡淡地往前走,四周見到他的人都恭敬地躬下身。
正陽門,一磚一瓦都是昭顯尊貴,小皇帝抬頭看了正陽門許久。
在許公公不解地要出聲喊他時,小皇帝終于收了視線,他臉色漠然地踏入正陽門內,暖陽照下來,卻只落在正陽門的磚瓦上,巨大的陰影垂下,一點點地將小皇帝的身影吞沒。
裴府中,小皇帝離開后,姜姒妗才覺得松了口氣。
這是她頭一次和小皇帝相處,她完全沒想到小皇帝私下會是這種模樣,仿佛當真是個小輩一樣。
姜姒妗有點擔憂地遲疑問“皇上這樣,當真沒問題么”
臣子居然敢當圣上亞父,誰聽了不覺得裴初慍是亂臣賊子。
姜姒妗甚至隱隱意識到往常裴初慍的那些名聲究竟是如何而來的了。
她有點不安和惶恐,擔憂這是小皇帝的捧殺之策。
裴初慍只是握緊了她的手,提起小皇帝,他也沉默了許久,視線落在空處,淡淡道
“別擔心,他不會做什么。”
他頭也沒抬,聲音平靜“他也很不幸。”
裴初慍沒有和姜姒妗提起小皇帝的曾經,他也不說小皇帝可憐,他只說小皇帝是不幸的。
不幸地出生在皇室。
不幸地生母也不疼愛。
不幸地遇見他。
裴氏未曾出現變故時,小皇帝常常要纏著他來裴府,無數次提及待及冠后他要在裴府周圍建府。
他的期盼和情緒那么顯而易見。
但他還是將小皇帝禁錮在皇位上。
姜姒妗覺得裴初慍這一刻的情緒有點沉寂,他說小皇帝也很不幸,為什么是“也”,姜姒妗有點心悸,讓她下意識地想要喊回他
“裴初慍。”
有人抬起頭,認真地垂眼看向她,一手輕輕按在她腰間“還是疼”
姜姒妗和他四目相視,她蹙著黛眉,似乎有點不安,她握住他的手,沒由來地說
“裴初慍,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裴初慍的動作頓住,他眼底神情晦暗,許久,他抬起手,輕輕地在女子側臉撫了撫“我知道。”
姜姒妗不曾了解他的以前。
但在這一刻,姜姒妗卻有了一種急切感,她也想要知道有關他的一切。
裴初慍仿佛看出了她有話要說,安靜地等著她,姜姒妗對上他視線的一剎間,她心底的那些不安立時褪去,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抬起一雙杏眸沖裴初慍笑了笑
“等下一次,請皇上來府中好好地吃一頓飯吧。”
別自責,裴府永遠歡迎小皇帝,他不會不幸,你也不會。
她沒有將這話說出聲,卻仿佛擲地有聲般讓人聽得清清楚楚,裴初慍一顆心仿佛被石頭牽住線,狠狠墜下湖中,漣漪四起,久久不能平靜。
室內也安靜了許久。
有人握緊了她的手,低聲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