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能一死了之,就要繼續忍受,我終于痛得昏厥過去。
醒來后仍在宗門大殿上。
我撫摸著身下冰冷的青石板,掙扎著爬起來,勉強跪穩,緩緩抬起頭,目光所及是一眾面無表情的長老,還有,緊抿著唇,似乎在強忍怒氣的師姐。
師姐自幼性情內斂,到了問心宗更是極嚴苛的規束言行,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絲毫不為過,而我已經許多年沒有在師姐臉上看到這種神情,不由一怔,險些忘記自己如今的處境。
我放走了魔族圣女玹嬰。
8
玹嬰原本是被魔族掠去以血祭鼎的靈童,因天資出眾,成了一名魔修,亦因天資出眾,復原了破損千萬年的噬靈鏡。
噬靈鏡橫空出世,玹嬰隨之名揚九州。
那一年她才十六歲,卻已經讓眾多仙家修士望塵莫及。
各大宗門心知肚明,若今日對玹嬰置之不理,他日必將后患無窮,故而合力圍剿了玹嬰。
可玹嬰小小年紀,即便修習魔道,也并未似尋常魔族那般作惡多端,各大宗門自詡正道,如何能不分青紅皂白就處死玹嬰,再三思量之下,決定將玹嬰關押在鎮魔塔中,由問心宗負責看守教化。
去年襄來大戰,宗主和幾位長老皆身負重傷,宗主閉關前特命師姐代掌宗門,而師姐大抵是不愿意我整日煩擾她,便將我發配到鎮魔塔,做一條拴著鐵鏈的看門狗。
鎮魔塔乃是地下塔,攏共十二層,越往下陰郁之氣越重,叫人心里煩亂,不舒適,我打小也算是嬌生慣養長大的,自然不愿意吃這份苦,例行巡查教化只讓手底下的師弟師妹敷衍了事,自己則從不往鎮魔塔里面去。
直到那一日,三層塔中羈押著的一個魘魔憑空消失了,小師妹以為魘魔逃了,大驚失色的報上來,叫我趕緊去查探查探,我當時正午憩,聞言猛地坐起身,披了件外袍就下了塔。
我在修習之事上雖然散漫,但術法領悟為世間一流,藏書閣內古籍中所記載的奇淫巧技無一不通,無一不曉,故而輕易就破解了魘魔的隱身術。
魘魔本想趁亂逃出,不料被我輕易識破,竟然惱羞成怒的自毀了元神。
我被魘魔嚇住,半響才反應過來,一邊嘟囔著“這家伙氣性好大”,一邊掩著口鼻向外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魘魔對面的牢房里忽然冒出一個女子,正是被判了終生的魔修玹嬰。
玹嬰那時看著好可憐,衣衫單薄,雙足赤裸,如瀑如藻般的青絲垂落在腳踝,連一根束發的簪子都沒有。
“姐姐。”她淚眼汪汪的這樣喚我,我的心頓時就軟了。
當下倒不是見色起意,我只是覺得彼時的玹嬰有幾分像曾經的師姐,阿檀初來我家的時候,也沒有穿鞋,腳上還生了凍瘡。
我不忍玹嬰小小年紀在鎮魔塔里受這樣的罪,自那之后,便時常以教化的名義去她那,給她送些小姑娘喜愛的吃食,衣裳首飾之類的,這些尋常小物,不至于出格,稱不上偏愛。
只是漸漸的,我與她越來越熟稔,她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依賴,我開始出格,開始對她有偏愛,開始無法忍受她用依依不舍的眼神望向我。
我想陪在她身邊,我想帶她去曬一曬太陽。
當我躺在青草地上昏昏欲睡時,我還問她“你不會趁著我睡著偷跑掉吧。”
玹嬰說“怎么會,我舍不得你。”
于是我抱有一絲僥幸,清醒的沉淪,安然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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